少爷八岁那年,我成了他的小丫环。
我们相依为命十年,从馊水桶里刨食,靠偷鸡才能活命。
他成为世子那日,笑着问我想要什么。
我说想赎身出府,嫁给青梅竹马的狗蛋哥。
他沉默许久,允诺为我查访。
三日后,他红着眼告诉我狗蛋已娶妻生子。
那夜他醉得厉害,醒来后我成了他的通房。
他待我极好,却在大婚前将我打得半死关进柴房。
“夫人贤惠,你安分些便好。”
他大婚那日,我住的小院燃起大火。
废墟中寻到一具焦尸,少爷抱着它吐了血。
而我已坐上南下的马车,握着狗蛋哥的手。
三年后,我面摊生意正好,他风尘仆仆寻来。
“清露,跟我回去。”他哑声道。
我摇摇头,将热汤面推到他面前:
“少爷,你的清露已经烧死了。”
“如今活着的,是狗蛋的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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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时,我正蜷在角落的干草堆上,浑身滚烫,腿上的伤口一跳一跳地疼,火烧火燎。外头锣鼓喧天,喜乐声隐约飘进来,针一样扎着我的耳朵。
是少爷今日大婚的日子。
一股混合着冷风和尘土的气息灌了进来,紧接着是刻意放轻的脚步声,停在离我不远的地方。
“清露姑娘?”
那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灼。
我费力地抬起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里,一个挺拔的身影立在昏暗的光线中,不是少爷。心口那点微弱的、连自己都不敢深想的期待,“噗”地一声彻底熄灭。我重新合上眼,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只轻轻“嗯”了一下。
“是我,萧逸。”来人走近了些,蹲下身。我看清了他的脸,轮廓分明,带着习武之人的硬朗,此刻眉头却紧紧锁着。他将一个温热的粗瓷碗小心地递到我干裂的唇边,“喝点水,加了盐的。”
温水浸润了焦渴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清明。我贪婪地吞咽了几口,才勉强挤出声音:“狗蛋哥哥……你怎么来了?外头……”
“前头乱着,人都被喜事绊住了脚,巡夜的也松散。”他语速很快,带着不容置疑的紧迫,“东西都备好了,按我们商量好的来。火油淋在院子西角那堆烂木头和干草上,引线埋在墙根下,点着了烧不到你住的东厢房。我在墙根给你留了个洞,通了外面巷子的柴垛,你从那里走。巷口有辆青布马车等着,出城的路引和盘缠都在里面。”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塞进我手里,沉甸甸的,是银子,“记住,火一起,立刻走!别回头!”
布包硌着掌心,冰冷的银子却像炭火一样烫。我看着他眼中不容错辨的决绝,一股酸涩猛地冲上鼻腔。我用力点头,把那布包死死攥紧,指节都发了白。
萧逸——我的狗蛋哥哥,五岁那年一起在泥地里打过滚,分吃过一块糖的狗蛋哥哥。他为了寻我,竟进了这深宅大院,默默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守了这么多年。如今,又豁出性命来救我。
“哥……”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只化作一声哽咽。
他粗糙的手掌用力按了按我的肩膀,力道很重,带着一种沉甸甸的承诺:“三花,别怕。哥带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