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是条龙,生完蛋就忘。
>东华帝君抱着我找遍三界,发现她竟在凡间当送子观音。
>“这位娘子,买颗龙蛋保平安吗?七天无理由退换!”
>我抱着蛋喊娘亲,她抄起擀面杖:“何方妖孽偷俺的蛋?”
>直到看见我额角熟悉的鼓包,她突然僵住:
>“等会儿…这丑了吧唧的龙角包,怎么跟我当年跌的俩大包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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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君的白眉毛,平日里总是像两缕被风吹得舒舒服服的云絮,懒洋洋地垂着。可明月使那句话,活像根看不见的针,猛地扎了他一下。那两缕“云絮”突然就支棱起来了,仿佛被无形的风狠狠向上掀了一把,在半空中滑稽地抖了几抖。
我正盘腿坐在旁边冰凉光滑的白玉地上,怀里抱着帝君先前不知从哪个仙娥果盘里顺来的大蟠桃。那蟠桃比我脑袋还大,粉扑扑的,散发着一股甜得能腻死蜜蜂的香气。我啃得专心致志,粉红的汁水糊了满脸,顺着下巴滴滴答答往下淌,活像刚从染缸里捞出来的小妖怪。明月使那声幸灾乐祸的“看你求不求她”钻进耳朵,我茫然地抬起头,嘴角还粘着几丝桃肉纤维,正好瞧见帝君那两撇跳舞的白眉毛。这景象太稀奇了,我“噗嗤”一声,没憋住,嘴里嚼得稀烂的桃肉渣滓混着口水,天女散花般喷了出去。
几颗黏糊糊、湿漉漉的桃肉碎屑,不偏不倚,精准地黏在了帝君雪白雪白、一丝褶皱都没有的袍袖上。那点粉红的污渍,在无瑕的洁白上格外刺眼。
帝君缓缓地、缓缓地垂下眼帘,目光如同两道沉甸甸的冰棱,落在那几点桃肉渣滓上。他周身那股子总是懒洋洋、万事不萦怀的散淡气息,像是被瞬间冻住了,然后无声地裂开无数细缝。整个空旷的宫殿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抽走了空气,骤然安静下来。连殿外那株万年仙松上聒噪的云雀,都识相地闭了嘴。只有我,还傻乎乎地抱着大桃核,眨巴着糊满桃汁的眼睛,看看帝君僵硬的眉毛,又看看明月使那张憋笑憋得快要扭曲的脸。
明月使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寂静,声音里还带着明显的笑意:“咳咳,帝君啊,您看这……”他指了指帝君袖子上的“杰作”,又瞄了瞄一脸无辜的我,“要不…还是去一趟?为了小娃嘛。”
帝君没吭声,只是极其缓慢地抬起那只被玷污的袖子,两根修长的手指捻起那片湿漉漉、黏答答的桃肉渣,然后,用一种仿佛在掂量九幽玄冰重量的凝重表情,将它轻轻弹开。那点粉红污渍在空中划出一道短促的弧线,无声地消失在光洁的地板上。
他深吸了一口气,那口气息悠长得仿佛要把整个宫殿的空气都吸空。终于,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我身上。那眼神复杂得像昆仑山巅万年不化的积雪堆,底下还埋着熔岩——无奈是底色,认命是基调,还掺着一丝被逼上梁山的憋屈。
“小娃,”他的声音听起来比平时低沉了好几个调子,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还得在喉咙里滚上三滚才肯露面,“去洗洗你这张花猫脸。”
“哦!”我立刻响应,抱着啃得坑坑洼洼的大桃核,手脚并用地爬起来。刚跑了两步,又想起什么,猛地刹住,扭过头,眼睛亮晶晶地盯着他,“那洗完脸,去找娘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