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在原地站了片刻,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极淡的笑。
想明白再来见他?
她早就想明白了。
对萧策那点残存的念想,方才被他那句“情分”,彻底磨没了。
3.
林晚捏着手里的卷宗叹了口气,只得出了书房,想着先回自己的偏院,晚些再过来。
没料到,不过半个时辰,竟又撞见了孟瑶。
她已换了身衣裳,月白绫罗裙上绣着金线缠枝纹,头上插着支赤金点翠步摇,瞧着依旧华贵。
见了林晚,她恍若无事般颔首:“林姐姐身边没个伺候的人?竟要自己来沏茶?”
林晚正往壶里添水,闻言淡淡应了声:“孟小姐是府里的下人?怎么总在沏茶?”
“你……”孟瑶噎了一下,显然没料到她会这样回话。
等她攒足了气要反驳,林晚却先开了口,语气平平:“孟小姐在我跟前不必装模作样。我话说在前头,你没必要针对我,我不是你的敌人。”
和离的事,萧策该早告诉她了才是。
孟瑶愣了愣,随即嗤笑一声:“我也没把你当敌人。”
“像你这般没家世没根基的,能进将军府已是天大的福分,还妄想攀高枝?你和阿策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她拢了拢衣袖,语气里的嘲讽毫不掩饰:“就说我身上这件衣裳,不用我开口,阿策便知该给我备什么样的,单是这料子,便抵你半年月钱。你穿的这些……在他眼里,与抹布也无甚差别。”
“衣裳如此,人亦如此。他不过一时新鲜,你实在算不得什么。” 林晚对这些华服本就无感,孟瑶的话没能掀起她半分波澜,可被人这般指着鼻子羞辱,没道理忍气吞声。
她抬眸看向孟瑶,过了片刻才缓缓道:“所以,傅大人于你而言,也是一时新鲜?”
孟瑶脸色骤变。
“怪不得,孟小姐这般能共情我。”
“你……!”孟瑶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到最后也没憋出句反驳的话,只丢下句“我与你才不一样”,端着茶盏匆匆走了。
林晚望着她的背影,轻轻蹙眉。
这般一来,怕是更要记恨自己了,本想着在离府前不再多生事端的。
她从前也算书香门第的小姐,只是十三岁那年家道中落,父母双双病逝,只留她一人无依无靠。
傅珩便是那时出现的,若不是他暗中接济,帮她料理了父母后事,她未必能撑到今日。
所以后来傅珩寻她帮忙时,她没半分犹豫便应了。
“近来有个女子缠着我,我瞧着尚可,偏她心里还装着个萧策,总不清不楚的。我傅珩的人,容不得这般三心二意。”
“那萧策是块难啃的骨头,你去想法子让他收心,等那女子彻底断了念想,你便抽身,到时候,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备着。”
傅珩于她有再造之恩,便是没有那句承诺,为了他能得偿所愿,她也会去做。
只是没料到,这场“接近”,竟拖了七年。
起初萧策对她厌恶至极,视她如蛇蝎。
可她性子执拗,事事周到体贴,没等来萧策的动容,反倒先感动了自己,她竟真的对这个冷硬的将军动了心。
终于在孟瑶随父远赴西域那年,萧策喝得酩酊大醉,在府门拦下她,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她耳畔:“林晚……既这般喜欢我,便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