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楔子·错位的魂
林砚辞在一阵剧烈的眩晕中睁开眼,雕花木床的流苏扫过脸颊,带着一股陈旧的檀木香气。他挣扎着坐起身,指尖触到冰凉的锦缎被面,那触感陌生得让他心惊。
铜镜就摆在妆台上,黄铜镜面打磨得光滑,映出一张完全陌生的脸——眉眼锋利如刀裁,鼻梁高挺,唇线薄得近乎刻薄,唯独一双眼睛黑沉沉的,像浸在寒潭里的墨石。这张脸英俊,却带着股天生的阴鸷,仿佛多看一眼都会被卷入算计的漩涡。
“公子,您醒了?”侍女青禾端着水盆进来,见他盯着镜子发愣,轻声道,“三皇子派人来催了,说卯时三刻在偏厅议事,关于构陷镇北将军的事,不能再拖了。”
“构陷镇北将军?”林砚辞的声音干涩沙哑,喉咙像被砂纸磨过。混乱的记忆碎片猛地涌入脑海:他是当朝丞相林肃的嫡子,也叫林砚辞,却是史书里臭名昭著的奸佞。陷害忠良、勾结外戚、祸乱朝纲……桩桩件件,都是为了给未来的新帝顾砚舟铺路。而他自己,最终会在顾砚舟登基后,被冠以“通敌叛国”的罪名,赐毒酒一杯,尸骨无存。
穿来前的画面在眼前闪回:他在博物馆的修复室里,正对着一幅唐寅的残画进行补色,画轴突然裂开一道缝隙,涌出的白光瞬间吞噬了他。再睁眼,就成了这个注定要死的反派。
林砚辞扶着额头,指尖冰凉。他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更不认什么“为他人铺路”的宿命。
“告诉三皇子,”他望着窗外飘落的玉兰花瓣,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病了,今日不去。”
青禾愣住了:“公子,这……三皇子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有什么不好交代的?”林砚辞转过身,镜子里的那双眼睛亮了起来,带着点平静的疯劲儿,“天塌下来,有我顶着。”
死?他偏要活着。哪怕逆着这所谓的天道,也要撕了这该死的剧本。
2 初遇·惊鸿影
皇家围场的秋猎,林砚辞故意迟到了半个时辰。
他骑着一匹性子温顺的白马,慢悠悠地晃进围场时,皇子们早已带着侍卫散开,四处都是马蹄声和箭矢破空的锐响。按原主的记忆,今日该是他设计让七皇子顾砚舟坠马的日子——在一段陡峭的下坡路,悄悄抽走顾砚舟坐骑的马镫,让他摔断腿,错失争夺储君之位的先机。
但林砚辞没去那条下坡路。他勒住缰绳,在一片茂密的柳树下停了脚,翻身下马,从袖中摸出一把小巧的刻刀。这是他穿来时唯一带在身上的东西,是他修复文物时用来剔除残胶的工具。
秋风卷着柳叶掠过,落在他手背上。林砚辞捡起片完整的柳叶,指尖翻飞,刻刀在叶片上灵巧地游走。不过片刻,一只振翅欲飞的蝴蝶便成型了,翅尾还带着点自然的卷曲,仿佛下一秒就要从他掌心飞走。
“这手艺倒是别致。”
一个低沉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林砚辞手一抖,柳叶蝴蝶“啪嗒”一声掉在草地上。他猛地回头,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来人穿着一身玄色劲装,腰束玉带,墨发用一根玉冠高束,露出光洁的额头。他刚从马上下来,额角还带着薄汗,浸湿了几缕碎发,却丝毫不显狼狈。阳光穿过柳枝的缝隙,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那双眼睛尤其亮,像盛着秋夜的星辰,锐利中带着点好奇的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