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前一步，微微俯身，声音压低了些，像是只说给沈青禾一个人听：“怎么，沈姑娘不敢接？”
沈青禾攥紧了手指。
她当然记得，上辈子这幅“百鸟朝凤图”最终落到了沈如兰手里。沈如兰根本绣不出来，就找了个绣工粗糙的绣娘代绣，结果绣出来的凤凰眼神呆板，百鸟更是歪歪扭扭，像一群麻雀。太后看了勃然大怒，不仅罚了谢家，还斥责谢景行办事不力，让他在朝中失了不少颜面。
这辈子，她不能让这样的事再发生。更何况，这是她离开沈家、拿回母亲嫁妆的最好机会。
沈青禾抬起头，迎上谢景行探究的目光，眼底没有丝毫怯懦：“我接。”
三个字，掷地有声。
王氏和沈如兰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3 绣房风波
沈青禾接下“百鸟朝凤图”订单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传遍了整个沈家。
沈如兰气得把自己的闺房砸了个稀巴烂。
上好的苏绣屏风被推倒在地，绣架上刚绣了一半的海棠图被撕成碎片，连她最宝贝的那盒赤金点翠的头面，都被她一把扫到地上，珠翠滚落得满地都是。
“贱人！她就是个贱人！”沈如兰尖叫着，一脚踹翻了绣凳，“凭什么？凭什么谢少东家会看上她？她一个从乡下回来的野丫头，懂什么刺绣？那幅牡丹帕子肯定是她偷来的！”
王氏站在一旁，心疼地捡起地上的珠钗，嘴里却不停地安抚：“我的儿，你别气坏了身子。一个订单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她沈青禾就算接了又怎么样？那‘百鸟朝凤图’是那么好绣的？三个月后交不出货，或者绣得不好冲撞了太后，到时候不仅她要掉脑袋，连带着谢家都要受牵连，咱们沈家正好撇清关系！”
“可我就是不甘心！”沈如兰哭着扑进王氏怀里，“娘，您不是说，等我学好了刺绣，就让谢少东家娶我吗？现在沈青禾横插一脚，要是她真的绣成了，谢少东家肯定会看上她的！”
王氏拍着女儿的背，眼神阴狠：“放心，娘不会让她得逞的。她不是要绣‘百鸟朝凤图’吗？娘自有办法让她绣不成。”
沈青禾并不知道王氏母女的算计。她搬进了沈家后院那间废弃的小绣房——那里原本是她母亲生前用的地方，后来母亲去世，王氏就把这里锁了起来，堆了些杂物。沈青禾找王氏要了钥匙，说这里安静，适合专心刺绣。王氏巴不得她离得远点，立刻就答应了。
小绣房不大，但朝南，采光极好。沈青禾打扫了一整天，把杂物清理出去，又从自己带来的旧箱子里翻出母亲留下的那盏黄铜油灯和一个竹制绣架。当她把那本《云绣秘谱》从贴身的包袱里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时，夕阳透过窗棂照在蓝布封面上，仿佛母亲温柔的目光。
接下来的日子，沈青禾几乎足不出户，每天都泡在小绣房里。她先是用了三天时间画样——“百鸟朝凤图”的构图极为讲究，凤凰要位于正中，昂首挺胸，百鸟环绕，姿态各异，既要有层次感，又不能显得杂乱。她参考了《云绣秘谱》里的“群鸟图”，又结合了自己的想法，画出的样稿上，凤凰羽翼华美，眼神锐利，百鸟或飞或栖，栩栩如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