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没有胃口。那份守则，那面熔化的门镜，还有这片过于辉煌的死寂，都在他心头投下了浓重的阴影。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换上那件红得刺眼的工装。布料柔软，尺寸合身，却带着一股崭新的、化学制剂的味道。他走到桌边，手指拂过冰凉的餐盒，最终没有打开。他走到门边，拧动冰凉的金属门把手。
门无声滑开。外面，是灯火通明、阒寂无声的永昼迷宫。他深吸一口气，踏入这片璀璨的未知。空气里恒定的25℃，此刻却让他感觉不到丝毫暖意。
2 镜廊迷踪·认知污染
女装区宛如一片由镜子和沉默模特构成的钢铁森林。巨大的落地镜从地面直抵天花板，将有限的空间切割、复制、折射成无限延伸的虚幻长廊。无数个穿着当季最新款时装的塑料模特，姿态优雅地伫立在镜前、货架旁、展示台上。它们空洞的眼睛直视着前方，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直视着镜中自己的倒影。
林默推着理货小车，轮子在光滑的地面上滚动，发出“咕噜咕噜”的轻响，在这片死寂中被无限放大，显得格外刺耳。他的任务是整理一批新到的丝巾。动作有些机械，目光警惕地扫过周围那些沉默的塑料人形。守则第三条在脑海中清晰浮现：“服装区模特不会移动……”
就在这时，他推着小车转过一个弯角。
眼前的一幕让他瞬间僵在原地，血液仿佛在血管里凝固了。
视线所及，整片区域的模特——足有二三十个——整齐划一地，背对着他，面朝着同一面巨大的落地镜！它们原本应该朝向各个方向展示服装的身体，此刻以一种绝对不符合展示逻辑的姿态，统一地转向了镜子。那场景诡异得令人窒息，像一群虔诚的信徒在进行某种无声的集体膜拜。
守则第三条后半句闪电般划过脑海：“若见其面朝货架，请用黑布覆盖后按铃通知安保部。”面朝货架？可它们现在是面朝镜子！守则里根本没提这种情况！怎么办？
林默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他强迫自己冷静。面朝镜子，至少不是面朝货架，也许……也许不算触发异常？但直觉告诉他，这绝对不正常。他想起守则里提到过，休息室有黑布。他必须去拿。
他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地移动着，从两个背朝他的模特之间穿过，走向最近的休息室方向。就在他即将绕过一组模特时，脚下似乎被什么东西极其轻微地绊了一下，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倾了一下，手掌下意识地按在旁边一个模特裸露的塑料手腕上，试图稳住身体。
指尖传来的触感，让林默如遭雷击！
那不是冰冷坚硬的塑料！
那触感……温软！甚至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属于活物的脉搏跳动感！
“呃！”林默猛地缩回手，像被滚烫的烙铁灼伤，惊恐地瞪着那个模特。它依旧背对着他，面朝镜子，纹丝不动。刚才那温热的脉搏，难道是错觉？是过度紧张下的幻觉？
就在他大脑一片混乱，被这诡异的触感彻底攫住的瞬间——
“滋——啦——！”
尖锐刺耳的电流杂音毫无预兆地撕裂了商场恒定的死寂！是广播！那声音像是老旧收音机被强行拧开了最大音量，带着撕裂金属般的噪音，在空旷的商场里疯狂回荡，震得人耳膜生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