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的前一晚，全村的人都听到黄菊花揍我。
她的骂声，全村人都听见了。
却没有人过来劝。
都幸灾乐祸，恨不得我死在黄菊花的棍棒下。
“你这害人精，为什么不跟着你奶去死。”
“你还活着干什么，要害死我们一家吗。”
“你瞪着我做什么，信不信我挖你眼睛出来。”
她骂一句，粗粗的棍棒就重重地落在我身上。
一直到我浑身又青肿交加，她都不解气。
一旁默默抽烟不说话的爸爸最后困了才阻止她：“既成事实，算了，又不是养不起。”
“她会克死小皓的，会害死我们的，我不带！”
妈很倔强。
爸吼道：“不带不带，谁叫你当初不弄死她。”
“不带她，你想我连厂长都干不了吗？”
黄菊花被一吼，气势顿时弱了，嗫嚅说：“那怎么办呢，老公。”
爸不耐烦地挥手：“先养几年，然后将她嫁出去，拿一笔彩礼给小皓娶老婆。”
她眼睛一亮：“老公你真聪明。”
我面无表情地听着。
我仅仅七岁，他们已经想到如何将我卖个好价钱。
一直到房间里的灯光熄灭，我的视线这才转到黑暗的角落里。
从一出生就受尽父母宠爱保护的弟弟这才慢吞吞地爬出来。
从出生到现在，我们姐弟第一次相见。
他穿着干净漂亮，一点都不像农村男孩。
特别是那双眼睛，黑亮纯粹干净。
黄菊花真的把他养得很好。
相反我，夏天的衣裳破破烂烂，丝毫掩饰不了青紫累累。
我知道他的名字，叫唐辉皓。
而我，叫唐大丫。
连名字都不配有。
他怯怯地盯着我。
我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他走过来，抚摸着我伤痕累累的双手。
然后眼眶红了，哑声问：“姐，是不是很痛？”
我倔强地咧嘴，不痛，一点也不痛。
被黄菊花痛揍时真的很痛。
我一声不吭，咬牙忍了。
直觉告诉我，那女人对我的恶意比任何人都要强烈。
我有一点的反抗，只会被揍得更惨。
我想着等他们睡着了，就一把火烧了他们，然后逃离这里。
这一刻，我有些嫉妒。
为什么他养得那么好，而我却破破烂烂像个小乞丐。
我讨厌他！
可下一刻，他紧紧地扒拉着我。
我僵硬了，双手迟疑了半晌，最后没有再次推开他。
那一晚，父母在房间里呼呼大睡。
而我的弟弟，帮我擦完药油后，紧紧地抱着我沉睡。
我们姐弟出生后第一次这样亲密地睡在一起。
大概是双胞胎的关系，即便从来没见过，他也对我有着有一种天生的亲近。
5
村里的人即便多恨我，可当知道父母要带我到城镇里还是羡慕我的。
他们以为，即便再不喜欢，那也是亲生父母，再差也不会差到哪里去。
他们猜错了。
那是我苦日子的开始。
才七岁，所有的家务一应落到单薄的我身上。
黄菊花一大早开始盯着我煮早饭。
每天都是四个鸡蛋，他们夫妻一人一个。
弟弟两个。
而我，只能吃他们剩下的稀饭。
我从一开始的手忙脚乱，到一年后，我已经能做好任何的饭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