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电梯的指示灯缓慢地跳动着,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我狠狠捶了一下冰冷的金属门板,发出沉闷的响声。终于,“叮”一声轻响,门开了。我像炮弹一样冲了出去。

家门洞开。

客厅里一片狼藉。几个穿着深色制服的警察站在那里,身形高大,神情肃穆,像几尊冰冷的铁塔,隔绝了内外两个世界。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冰冷的手铐金属光泽,在客厅顶灯下反射出刺眼的光。

而林晚,我的妻子,就在这刺眼的光晕中心。

她背对着门口,被两个女警一左一右地夹在中间。她穿着昨天那套米色的家居服,背影单薄得像一张纸,仿佛随时会被这肃杀的气氛撕碎。她的双手,被一副闪着寒光的手铐,牢牢地锁在身前。

那一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所有的声音——警察低声的交谈、窗外呼啸的警笛、楼下隐约的议论、甚至我胸腔里疯狂的心跳——都消失了。世界变成了一部无声的默片,只有那副冰冷的手铐,锁在林晚纤细手腕上的画面,被无限放大,带着摧毁一切的力量,狠狠凿进我的视网膜,凿进我的灵魂深处。

“晚晚——!” 喉咙像是被滚烫的烙铁堵住,声音嘶哑变形,只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

我的闯入打破了死寂。客厅里的警察瞬间警觉起来,目光如电般齐刷刷射向我,带着审视和戒备。离门口最近的一个年轻警察下意识地向前一步,右手按在了腰间的警械上。

林晚的身体在我那声破碎的呼唤中,极其细微地颤抖了一下。她极其缓慢地,如同生锈的机器般,一点一点转过了身。

那张脸,比清晨在书房里时更加惨白,白得近乎透明,仿佛所有的血色都被彻底抽干。红肿的眼睛里,曾经让我沉醉的温柔星光早已熄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空洞和死寂,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倒映着客厅冰冷的灯光和警察深色的制服。她的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没有一丝血色,微微颤抖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目光掠过我的脸,没有任何聚焦,像是穿透了我,看向某个遥远而绝望的虚空。

那目光里,没有求救,没有期盼,只有一片认命般的、万念俱灰的冰冷。

“你是陈默?” 一个低沉威严的声音响起。为首的中年警官,国字脸,眉峰紧蹙,眼神锐利如鹰隼,上前一步,挡在了我和林晚之间,也隔断了我的视线。他出示了一下证件,“我们是市局刑侦支队的。林晚涉嫌一起十五年前的命案,需要跟我们回去接受调查。你是她丈夫?也请配合我们工作。”

他的话像冰冷的铁锤,一下下砸在我紧绷的神经上。

“不!警官!你们搞错了!” 我猛地回过神,巨大的恐慌和愤怒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我像一头被逼入绝境的野兽,试图绕过他扑向林晚,“她有苦衷!那晚她是正当防卫!为了保护她弟弟!张野!是张野在诬陷她!他伪造了证据!证据在我这里!”

我语无伦次地嘶喊着,手忙脚乱地去掏口袋,想要拿出那两枚至关重要的塑料挂坠。

“站住!别动!” 年轻警察厉声喝道,手已经按在了枪套上。另外两名警察也迅速上前,形成合围之势,强大的压迫感让我寸步难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