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先生,” 李队打断我,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你的陈述和你提供的这些……新线索,我们都会记录并核查。但有一点你必须明白,林晚涉嫌的是命案,且她本人……” 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直视着我,“就在刚才,在另一间审讯室里,她已经承认了。”
轰——!
仿佛一颗炸弹在耳边引爆。我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带倒了沉重的铁椅,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不可能!她承认什么了?!她承认故意杀人了?!不!这不可能!她早上还否认!她只是承认了刀是她捅的,但那是在夺刀反抗的时候……”
“她承认,” 李队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压过了我的嘶吼,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进我的心脏,“在十五年前的案发当晚,她与父亲张德贵发生激烈争执。在争执过程中,她夺下了张德贵手中的砍柴刀,并……主动刺向了对方,导致张德贵死亡。随后,她逃离现场,隐匿身份至今。” 他看着我瞬间血色尽褪的脸,补充道,“她的供述,与当年现场勘查情况、以及她弟弟张野的指控,在关键情节上基本吻合。至于你所说的‘防卫’情节,她本人并未提及。”
主动刺向……主动?!
这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的神经上。林晚在书房里那绝望的、带着被刺伤般悲愤的“坦白”,再次回响——“刀是我捅进去的!血是我弄出来的!……我是个杀人犯!” 难道……难道她说的“是”,不仅仅是承认刀从她手中刺入,而是承认了……主观上的故意?
巨大的寒意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我僵在原地,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为什么?她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了彻底结束?为了惩罚自己?还是……有什么我不知道的、更可怕的隐情?
“不……不会的……李队,她在说谎!她一定是……” 我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慌攫住了我,几乎让我窒息。
“陈先生,冷静!” 李队加重了语气,“是真是假,是故意杀人还是防卫过当,都需要完整的证据链来支撑。我们不会偏听偏信任何一方。你提供的张野可能伪造物证的新线索,以及林晚当年入狱的档案疑点,都是重要的调查方向。我们会重新调阅当年的卷宗,核查所有细节。但在最终结论出来之前,林晚必须被刑事拘留。”
刑事拘留!
这四个字像沉重的枷锁,瞬间锁死了我所有的希望。眼前一阵发黑,我踉跄着扶住冰冷的墙壁,才勉强站稳。隔着厚厚的墙壁,我仿佛能看到另一间审讯室里,林晚那空洞绝望、认命般的眼神。她亲手把自己推向了更深的深渊。
“我能……见她一面吗?” 我艰难地开口,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
李队沉默了几秒,缓缓摇头:“现在不行。侦查阶段,不允许探视。陈先生,你先回去。有进展我们会通知你。”
走出市局大楼时,外面依旧是倾盆大雨。冰冷的雨水浇在脸上,混合着眼角无法抑制的滚烫液体,一片冰凉。警车红蓝闪烁的光芒在雨幕中扭曲、模糊。我像个游魂一样坐进车里,却迟迟无法发动引擎。方向盘冰冷坚硬,掌心那枚伪造的“血证”挂坠早已被我攥得滚烫,尖锐的棱角深深嵌入皮肉,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却丝毫无法驱散心底那彻骨的寒意和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