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消毒水的气味和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中缓慢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张野覆在薄被下的手指，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紧接着，他的睫毛开始颤动，如同被风吹动的蝶翼。眉头又微微蹙起，似乎正费力地从一片混沌的黑暗深渊中挣扎着上浮。
终于，那双布满血丝、却不再涣散空洞的眼睛，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
起初，他的眼神是茫然的，没有焦距，只是怔怔地望着惨白的天花板，仿佛在确认自己身处何方。氧气面罩下，他的呼吸变得稍微急促了一些。几秒钟后，他的眼珠极其缓慢地转动，视线带着初醒的迟钝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惶，最终落在了我的脸上。
当看清是我时，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身体下意识地绷紧，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嘶哑的抽气声，像受惊的小动物。那是刻在骨子里的恐惧本能。
“野子。” 我开口，声音因为长时间的沉默和疲惫而异常沙哑，但刻意放得平缓，没有质问，没有怒火，只是叫了他的名字。
他看着我，眼神里的恐惧和戒备并未立刻消退，反而因为我的平静而显得更加惊疑不定。嘴唇在氧气面罩下微微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只有急促的呼吸在面罩上凝结成一小片白雾。
我没有催促，只是沉默地回望着他。观察室里一片死寂，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我自己略显沉重的呼吸声。
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张野眼中那层尖锐的恐惧和防备，如同被温水浸泡的坚冰，开始一点点、极其缓慢地消融、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一种……近乎死寂的灰败。那是一种放弃了所有抵抗、被彻底掏空后的麻木。
他极其艰难地、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动作幅度小得几乎难以察觉，但那确确实实是一个点头。一个迟到了十五年、被心魔和谎言重重封锁的、微弱却至关重要的回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