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身为真千金被豪门寻回的第三年。
家中忽然破产,亲戚们提出让我履行和北城首富的婚约。
靠联姻来拯救家族企业。
全家只有没有血缘关系的小舅舅力排众议,宁愿跌落云端也不肯牺牲我。
为了贴补家用,我每天打好几份工。
却在蹲在路边吃外卖时,看见小舅舅带着占了我身份十几年的假千金姜疏月豪掷千金。
随手甩出五万块小费。
我不敢置信,回到城中村的合租房想去问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时。
看到小舅舅脚边落了满地烟头。
一张患癌的病例静静摆在茶几上。
下一秒,姜疏月冲过来崩溃哭喊:
「姜芷瑜,你就是个扫把星!自从你回来,先是家里破产,又是小舅舅患癌,你但凡有点良心都该想办法救他!」
我彻底心死。
淡淡扫了眼茶几上的病历,平静道:
「我同意履行北城傅家的婚约,我的彩礼应该够小舅舅治几百次癌症了。」
这一刻我彻底清醒,破产是假的,重病也是假的。
这一切不过是小舅舅设计的让我心甘情愿联姻的局罢了。
可后来在我和傅时宴婚礼上。
小舅舅却疯了一样哀求我不要嫁给他。
1.
姜疏月率先反应过来,瞪大了眼睛。
「你说真的?你真愿意嫁给那个病秧子?你可不能反悔!」
我坐在椅子上,边给自己处理身上的擦伤边讥讽道。
「放心,小舅舅都病成这样了,我怎么可能只顾自己。」
姜疏月得到满意的答案,喜滋滋的离开了,走到门口时还嫌弃的踹了下门口的垃圾。
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像打翻了调料瓶,说不上什么滋味。
是羡慕吧,即便陆秉舟说家里破产,也为她租了干净整洁的公寓,理由是她自小皮肤娇嫩,受不了这种脏乱差的环境,而他也想弥补这些年没尽的责任,所以住在这里的只有我们,而我还感动他每天都会把鸡蛋省下来给我。
陆秉舟眉头紧皱,准备好的说辞都被堵回了喉咙,好一会儿才开口。
「芷瑜,小舅舅不需要你为我做这种事,你应该多为自己考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那张轮廓分明的脸上,是和从前如出一辙的关切,可我却感觉不到任何暖意。
为了帮他还债,整整五年,除了吃饭睡觉我都在努力工作,只要工资到账,我一分不剩的全转给他,常常饿的只能喝水,好多次低血糖晕倒,连医院都不敢去。
再看看陆秉舟和姜疏月,明明说是一样天天打工,五年下来憔悴的只有我,他们在我面前除了穿的差点,精神气色都很好。
在我每次打钱给他分享赚到钱的喜悦时,他在想什么?在嘲笑我吗?还是嫌我不肯老老实实结婚呢。
陆秉舟见我神色不对立刻起身,满脸担心的想摸我的额头。
「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别吓小舅舅。」
我偏过脸,避开他的动作,忽然觉得他格外陌生。
想不到他除了做生意,演戏也是一流,突然很想看他面具破碎的模样。
我拉开腰包的拉链,取出五万块钱压到他那张病历上。
「我没事,就是太高兴了,今天赚了一笔很大的服务费,整整五万块呢。」
说完我紧紧盯着他的眼睛,想从中看到一丝讶异,可他神情坦然,只流露出心疼。
「要不是小舅舅没用,也不会让你吃这么多苦,这个钱不好赚吧?有没有被客人为难?」
我垂下头,暗暗捏住了拳。
也是,财大气粗的陆总怎么会记得这么点钱花在哪呢,我得好好再提醒提醒他才对。
「还好,喜栖法餐厅去的都是高端人士,不会随意为难服务员。」
「而且那对客人眼里只有彼此,腻歪得很呢。」
「这些钱能交我们交八年多房租了,真该感谢那对客人,是不是呢小舅舅?」
陆秉舟放在茶几上的手骤然收紧,他的脸色随着我吐出的话越来越白。
许久后,他才艰难开口。
「你都知道了?」
回到家前,我以为我会大吵大闹,会歇斯底里的质问,可真的到这一刻,我却比想象中平静。
2.
今天下午,我在去法餐厅的路上骑共享单车不小心摔倒了,连两块五的碘伏都舍不得买就匆匆去上班。
同事兴奋的告诉我,有个大客户请他外甥女吃饭,花七位数包下我们餐厅一夜,光我们能分到手的小费都有五万。
在门口等待贵客时,我想发消息和陆秉舟分享这个消息,却听到他隐忍克制的声音从停车场的方向传来。
「别闹,被人看到对你名声不好。」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头望去,只见他穿了一套高定限量西装,身边是同样光鲜亮丽的姜疏月。
姜疏月不满的跺了跺脚,转头就要走,下一秒陆秉舟把她捞进怀里,相拥激吻。
我楞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
尽管停车场的视线昏暗,我还是凭借背影认出了他,那个说会保护我一辈子,再也不会让我受到欺负的男人。
同事把我拽了回去,领班吩咐我去给他们上菜。
姜疏月似乎又发了脾气,陆秉舟低声哄她。
「别生气,我不知道她这么能吃苦,我找人做了假的癌症晚期病历,她知道我活不了多久,肯定会答应嫁给南城那个病秧子的。」
「小舅舅最疼谁你不知道?如果不是你不想嫁,我也不会把她找回来。」
那些话像惊雷一样砸进我的心口,泛起撕裂般的疼。
手里的托盘掉落,菜撒了一地,陆秉舟猛地回过头,满脸不耐烦。
「你们餐厅就是这么培训员工的?吓到月月怎么办?把你们经理叫来!」
泪水在眼眶打转,光线不足的停车场我能轻易认出他,而我现在站在明亮的室内,只不过戴了帽子和口罩,他就认不出我。
这就是爱和不爱的区别吗?
经理拉着我点头哈腰的道歉,我的脑海里却只盘旋着那两句话,连最后怎么离开的都不知道。
也不重要,反正我也不会再回去了。
「想让我嫁人,没必要这么大费周章的,只是陆秉舟,你真觉得对得起我爸妈吗?」
当年我走丢后,爸妈日夜难寐,陆秉舟提出领养一个孩子,分散下他们的注意力,姜疏月就这样到了我们家。
可即便有了她,爸妈也没有放弃过找我,最终在寻找我的路上出了车祸双双离世。
临终前对他最后的嘱托就是一定要带我回家。
听我提起爸妈,陆秉舟流露出些许愧色。
「我的确答应过照顾你,可当年两家定下婚约的本就是你和傅时宴,不该让月月承担。」
我挑了挑眉,只觉得好笑。
「那要是姜疏月喜欢傅时宴呢,你还会把我找回来让我履行婚约吗?」
他表情凝固一瞬,指尖泛白。
我们都清楚这个答案。
「所以别再说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掩盖你的偏心了,我可以答应,前提是你要把姜氏集团一半的股份转到我名下。」
「不过一半股份,就能换你心爱的外甥女姜疏月婚嫁自由,这个买卖不亏吧?」
陆秉舟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拜金?!」
我随意道。
「从知道人靠不住的时候。」
对峙许久,他神色灰败。
「好,我可以答应你。」
「那明天搬回去吧,让傅家知道他们未来的少夫人住城中村也不合适。」
我转身要走,他却又拉住我的手腕,眼神中闪过几分愧疚挣扎。
「婚期可以定在一个月后,这期间你有什么想做的想要的我都满足。」
我冷冷一笑,挣开他的手腕。
我想要什么他一清二楚,只是他从来都不肯给我,而我也不在意了。
3.
走丢那年我五岁,被人贩子拐进大山,那对夫妻买下我不久就有了自己的孩子,天天都要打骂我,最严重的一次,我被打断双腿扔进山里,是好心的支教老师救了我,把我送进孤儿院。
高中时同学们学会攀比,知道我没有父母欺负我,外面的小混混也会逼我给保护费,拿不出就扒我衣服,我拼命抵抗,换来的是更严重的虐打。
陆秉舟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他像天神一般降临我的世界,赶跑了所有欺负我的人,给我住独立的房间,吃美味的饭菜,穿干净的衣服。
我沉浸在他的温柔体贴中,却从未发现姜疏月拥有的比我要好得多,连她那些阴阳怪气的讽刺我都没放在心上。
在得知陆秉舟是外公朋友的遗孤,跟我没有血缘关系时,我彻底沦陷。
十八岁生日当晚,我拿着自己织的围巾鼓起勇气向他表白,却被他狠狠拒绝,围巾也扔进垃圾桶。
他温柔又疏离。
「芷瑜,我大你十岁,现在是你唯一的长辈,这只是依赖,等你再长大些就不会这么想了。」
我不信。
我卯足了劲追他,给他送情书,被他皱眉丢掉。
穿吊带超短裙往他身边凑,被他用毛毯裹起来扔进房间。
他拒绝的很果断,可每次我装作受伤,他明明知道是假的也会担心。
我以为他是有那么一点点心动的,只是碍于那层关系不能说。
直到我看到他对姜疏月的态度。
原来他不是顾忌外界的眼光,也不是觉得年龄不合适,只是他心里的那个人不是我。
既然这样,也没必要再纠缠下去。
我希望婚期越近越好,陆秉舟却铁了心要留我一个月,或许是我昨天的话唤醒了他为数不多的良心。
回到别墅第三天,是我和姜疏月的生日宴,从前陆秉舟说我不习惯这种场面不用出席,每次我都是躲在房间度过。
可是以后,我不想再逃避下去。
4.
陆秉舟没有给我准备晚礼服,好在我大学学的服装设计,改一件礼服也不是问题。
三个小时后,我换上自己做的红色流苏长裙来到现场,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视线。
「这就是八年前找回来的姜大小姐吧?生的这样花容月貌,难怪被陆总藏了这么久呢。」
「听说陆总打算转移股份转给姜小姐了,今天的生日宴是特意让她结交人脉吧。」
......
姜疏月怨毒的瞪我一眼,跑过来拉住我的手臂。
「姐姐,你喜欢小舅舅送我的礼服可以直说,怎么能偷偷穿呢?这可是我最喜欢的!」
「你胡说什么?这明明是我自己做的,别一口一个姐姐,我爸妈只生了我一个。」
我不耐烦的想躲开她的手,她却突然向楼梯后倒去,凄厉的惨叫划破大厅,而她的裙子上的水钻不知道什么时候勾住我的礼服,我也跟着她一起滚下楼梯。
陆秉舟快速赶过来,脱下外套盖住瑟瑟发抖的姜疏月,眼里是藏不住的担忧。
「怎么回事?有受伤吗?」
姜疏月缓缓摇头,委屈道。
「我不知道姐姐会突然推我,都是我自己没站稳,你别怪她。」
陆秉舟抬头看我,目光满是冰冷。
「你最好祈祷月月没事!」
说完他抱着姜疏月快步离去,我捂着被扯坏礼服险些走光的胸口,看了眼扭伤流血的小腿,仿佛感觉不到疼一样,顶着众人嫌弃鄙夷的目光走了出去。
高跟鞋的鞋跟断了,我赤脚走在石子路上,抬头望着天空中的星星,眼眶泛酸,明明我才是真正的陆家人,却在自己家被欺负成这样,爸爸妈妈如果知道,也会很难过吧。
漫无目的的走了一两个小时,身后忽然冲过来一伙人把我绑回别墅,为首的一脚踹在我的膝盖,让我跪下。
陆秉舟坐在沙发上,脸色阴沉。
「芷瑜,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大庭广众之下都敢对月月动手,今天不教训你,以后你肯定要变本加厉。」
「我要代姐姐姐夫用家法。」
保镖取出半掌宽的木板向我走来,我被按着动弹不得,只能用一双眼睛死死瞪着他。
「陆秉舟,我外公收养了你,我爸妈全心信任你,你就这么对他们的孩子?你没资格动我!你不过是我爸妈留给我的一个管家!」
陆秉舟背过身,声音没有任何温度。
「动手。」
木板一下接一下落在我的身上,我用力咬着唇,不让自己在他面前露怯,鲜血的味道很快在齿间蔓延。
时间过得格外漫长,直到我也支撑不住倒下,惩罚才终止。
5.
再次醒来是在医院,背后的伤口依旧疼得厉害。
同病房的女孩见我醒来热心的凑上前。
「你伤的好重啊,是被人虐待了吗?要不要我帮你报警啊。」
我垂着头,声音发闷。
「家里人打的,警察管不了。」
女孩又感叹道。
「那你也太倒霉了,昨天有一个比你送来早一点的,住的是vip病房,不过手腕青了点,家里人就紧张的不得了,真让人羡慕啊。」
一整天,陆秉舟都没有露面。
晚上我扯掉针头,一步步艰难地走到姜疏月病房前。
他果然在这里。
此时他正端着一碗粥,细心的吹凉后才递到她唇边,姜疏月每咽下一口,他都会笑道。
「月月真乖,再吃一口,等你恢复小舅舅带你去吃大餐。」
我才知道原来好好吃饭也是会被夸的。
没过多久,陆秉舟走出来,轻手轻脚的关上房门。
见到我,他眼中闪过一抹意外,眉头很快蹙起。
「打你的人是我,你有什么不满冲我来,别找月月麻烦。」
我掐着掌心,努力镇定道。
「你想多了,我只是想提醒你把股份尽快转过来,不然别怪我当众悔婚,让你下不来台。」
说完,我转身想要离开,他却突然冲过来把我按在墙上,脸上是我看不懂的愤怒。
「姜芷瑜!你怎么现在张口闭口都是钱,钱对你就这么重要吗?为了钱你可以嫁给一个根本没见过面,双腿残废甚至没有生育功能的男人吗!」
是的,傅时宴不是简单的身体不好,不然以他的身价有的是世家千金想跟他联姻,哪里轮得到我。
这种身体残缺的男人心理也不健康,最会折磨老婆,傅时宴更是暴戾恣睢的代名词。
我抬头看他,似笑非笑道。
「还得感谢小舅舅教得好,你不是用了五年告诉我没钱的日子有多难捱吗?」
陆秉舟脸色泛白,不自然的移开视线。
第二天他带着律师来我的病房,做了股份转移。
我看着那薄薄的几张纸,心里好像有一块地方被填满了。
陆秉舟走到门口时,脚步一顿,似乎做了巨大的心理斗争。
「如果你不愿意嫁......」
我打断他,坚决道。
「我当然要嫁,不然不是白费了您五年的算计?」
陆秉舟的脸瞬间沉了下来,重重关上病房的门。
我满脸疑惑,当初要我替嫁的是他,怎么我真的答应了他还给我甩脸色?
另一边出了门的陆秉舟,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听到我愿意嫁给傅时宴时没有想象中高兴?反而像心口压了块大石头,让他怎么都喘不过气。
他又想起十八岁我向他表白的那个夜晚,当时我看着他满心满眼的欢喜,那双眼睛仿佛星星般明亮。
是什么时候,我不再用那种眼神看他?
他回到家看到柜子中层礼盒里面的围巾,是我送他的那条,他明明就不喜欢这种针脚粗糙的东西,却鬼使神差的留了下来。
他下意识的想要伸手抚摸却又在即将碰到时迅速收回,他怎么会想这些?现在的一切才是自己的想要的,他一遍遍告诉自己,他喜欢的是姜疏月,那个从小和他一样寄人篱下小心翼翼的女孩,他们要互相救赎。
6.
半个月后,我出院时,陆秉舟特意来接我,一身黑色风衣身材高大挺拔,面容温润。
我却没有从前的心动。
见我不想理他,陆秉舟也没有多话,一言不发的帮我拿行李箱,开车门。
车里,气氛安静的有些压抑,他忍不住打破沉默。
「之前的事本就是你不对,月月已经原谅你了,你作为姐姐,也该大度点。」
我不由冷笑。
「她享受我的生活十八年,什么都不用付出,连不想嫁的人也可以推给我,我还不够大度吗?」
陆秉舟拧着眉,叹了口气。
「算了,我知道你现在什么都听不下去,你以前不是总念叨着去看海吗?我定了国外的机票,现在就能过去。」
我以前只觉得他温柔,没想到他还这样强势。
尽管我多次表明已经不想去看海了,他还是坚持要我来,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姜疏月也在。
看到我,她十分亲热的凑过来。
「姐姐,我听说你和小舅舅提过很多次想要看海,可他实在抽不开身,眼看你就要出嫁了,他不在意你,我这个做妹妹的却不想你带着遗憾。」
「所以我特意说了我想跟你一起来,没想到小舅舅二话不说就推了工作,也不顾你才刚刚出院,更是想不起你耳朵不好,不适合坐飞机,你也别怪他,毕竟陪他这么多年的是我。」
我笑着拿出手机,搜索出姜氏集团控股人。
「我怎么会怪他呢?你再怎么努力最多也就能爬上他的床,可我是姜家真正的血脉,公司早晚是我的。」
姜疏月气的浑身发抖,也顾不上挑衅我了,径直去找了陆秉舟。
两人大吵一架,噼里啪啦摔东西的响声不断传来。
过了很久,才逐渐平静。
姜疏月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邀请我去船上参加吃饭。
用餐途中,陆秉舟接到电话提前回房间参加线上会议。
姜疏月也不见人影。
我准备去洗个手离开,没想到在厕所隔间听到年轻男人的声音。
「宝宝,你最近给我的打的钱越来越少了,我看上的鞋子还差不少呢。」
随后一个熟悉的女音微喘着响起。
「你别着急,我小舅最近查的严,我不过花了两千万他就说我大手大脚,却一声不吭的给姜芷瑜那个小贱人转了一半股份。」
我心中一紧,这是姜疏月的声音。
男人不悦道。
「那怎么办?以后还能从他那拿到钱吗?」
姜疏月含糊不清的说。
「没事,我跟他吵了一架,他答应晚点补偿我八千万,这一半股份不过是为了稳住那个贱人替我嫁人的,是我小瞧她了,不过公司大权都在我小舅手里,等她嫁过去我多闹几次,小舅肯定会把股份收回来的。」
男人稍稍松了口气。
「那就好,可是宝宝,你小舅对你这么好,你真的不会爱上他吗?」
姜疏月不屑。
「他也配?比我大那么多岁,过不了几年就老了,一身的老人味儿,我可不想伺候个老头子,现在玩玩就算了。」
我在心底冷笑,想起陆秉舟每天晚上深夜还在忙碌的身影,想起他那么紧张她的神情,如果他知道他放在心尖上疼了这么多年的人,不过是拿他当消遣,他会怎么想?
忍不住有些期待。
离开这里,我去了甲板吹风。
夜幕低垂,空气逐渐冷了下来,我正要回去时,姜疏月突然出现了,她满脸苦恼。
「怎么办姐姐,我一想到那些股份在你名下我心里就不踏实。」
我不想理她,她却突然拽着我的手,直接跳了下去。
我们一起落入冰冷的海水中,巨大的冲击力让我有些发懵。
「月月!」
甲板上传来陆秉舟的呼声,他没有片刻犹豫就跟着跳下,从我的身旁经过,奋不顾身的游向姜疏月。
海水逐渐夺走我的呼吸,意识的最后,我看到陆秉舟抱着姜疏月上了最近的搜救船,脸上满是失而复得的喜悦,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分给我。
第2章
7.
陆家,十天后。
陆秉舟已经很久没好好合过眼了。
他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天我最后看向他的目光,那么麻木、冷漠,就好像一个陌生人,连向他求救都不肯。
所以他刻意忽视更近的我,选择去救姜疏月。
他以为我会愤怒,会找他大发脾气,又或是像从前每个他偏向姜疏月的时刻,偷偷躲起来哭,可唯独没想到我会失踪。
搜救队没日没夜在附近打捞三天,得到的结果都是。
「夜里风高浪急,生还希望渺茫。」
他不信,又自己跳下海去找我,不知道游了多久,直到体力透支,晕了过去。
幸好有搜救队跟着,才捡回一条命。
醒来不久,国内高管的电话源源不断的打来,已经堆积了很多工作,他只能先回国处理。
可周围安静下来时,他总是会想到我和姜疏月一同在他眼前坠海那一幕,狠狠揪着他的心。
他去了我爸妈的墓地,望着墓碑上安详的面容,他重重跪下,声音里含着无尽的懊悔。
「姐姐,姐夫,都是我不好,我没照顾好芷瑜,我想不到一眨眼的功夫,她就在我眼前消失了,你们在天有灵一定要保佑她好好活着。」
姜疏月偷偷跟过来,轻声安慰。
「小舅舅,你别太自责,没人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如果不是芷瑜想害我,也不会被我下意识拉下去,就算她真出了什么事,也只能怪她命不好。」
陆秉舟眉头紧皱,以前这种话姜疏月没少说,他也没怎么在意,可现在却听着那么刺耳。
「那天真的是芷瑜对你动手?」
姜疏月眼中满是震惊和委屈。
「你这是不信我吗?还是你后悔先救我没救她了?你要是这么舍不得她,我给她赔命好了!」
到底是宠了多年的女孩,看着她情绪激动的模样,陆秉舟心里也不好受,赶紧抱住人道歉。
「对不起,小舅舅错了,我只是觉得对不起姐姐姐夫的嘱托。」
姜疏月撇了撇嘴。
「你有什么对不起她的?公司的一半股份都给她了,你答应我的八千万可一直没兑现呢,刚刚还这么冤枉我,得给我两个亿才行!」
陆秉舟愣了一瞬,忽然觉得她有点陌生,本就憋闷的心情更加烦躁。
「你要那么多钱做什么?我手里流动资金没有那么多,过些日子再说吧。」
两人没能谈拢,姜疏月气呼呼的走了。
当天夜里,管家打来电话。
「陆总不好了,疏月小姐被人绑架了,绑匪要二十个亿的赎金!」
陆秉舟心头一紧,连忙打电话给银行预约取钱,又找朋友们借钱应急,其中一个朋友家里有人是做警察的,听说后就直接赶到了陆家,经过一番分析,那人断定是姜疏月自导自演的绑架案。
陆秉舟不信,他觉得姜疏月再怎么闹还是有分寸的。
警察见说不动他,只能先凑好钱放到约定的地方,又追踪到绑匪的电话地址布控。
8.
没过多久,陆秉舟看到姜疏月从那个房间走出来,身上完好无损,没有受到一点伤害,他刚送了口气,就看到一个年轻男人从背后揽住她的腰,贴在她耳边说。
「这么快回去干嘛?让他紧张紧张你不好吗。」
姜疏月转身抱住年轻男人的脖子,娇声道。
「你想哪里去啦?还不是你太猛了,两盒小雨伞都没了,我是下去买小雨伞的,谁要回家看那个老东西啊。」
年轻男人的手在她身上游走,调侃道。
「陆总也没有很老吧,怎么宝宝每次提到他都这么嫌弃?他那么爱你,二十亿说给就给了,你就不怕被他发现我们的关系?」
姜疏月满脸不屑。
「再好看这么多年也腻了,爱有什么用,要不是他有点钱我才懒得跟他周旋呢,放心好了,他那么蠢才不会怀疑我呢,我倒觉得当时要太少了,应该要五十个亿才对,他都能转一半股份给姜芷瑜,我要这点钱算什么?」
年轻男人嗤笑着。
「还是我家宝宝聪明,直接把她推下海以绝后患,以后陆家的钱还不都是你的。」
躲在暗处的陆秉舟身形一僵。
姜疏月满脸恶毒。
「姜芷瑜,哼,十八年前她斗不过我,十八年后也一样,当年我能把她拐卖,现在就能要了她的命,可笑陆秉舟那个蠢货,还以为她是自己走丢的。」
「那些欺负她的人也都是我找的,什么世家千金,还不被我当条狗玩,老老实实替我嫁人就算了,偏偏要肖想不属于自己的,她活该死在海里。」
年轻男人担忧的抚摸她的脸。
「她不在了你怎么办?你就不怕陆秉舟真拿你续婚约?」
姜疏月毫不在意。
「陆秉舟爱我爱的要死,这些年我说姜芷瑜的坏话都不用任何证据他就信我,只要我跟他掉两滴眼泪,他能舍得真把我嫁出去?至于怎么解决这份婚约,就是他该考虑的问题了。」
陆秉舟如遭雷击,警察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
「姜小姐涉嫌刑事案件,即便你不追究,我们也是要把她带走审问的。」
陆秉舟没回话,失魂落魄的回了家,姜疏月的话一遍遍在他耳边回放。
她说姜芷瑜不是走丢,而是被她拐卖。
她说姜芷瑜坠海是她推的,她就是要姜芷瑜的命。
她说她嫌自己老,只是想要自己的钱。
一字一句,像淬了毒的刀,扎的他的心鲜血淋漓。
原来,他放在心尖上疼了那么多年的女孩,是那样不堪的人,而他真正应该保护的人,因为他的纵容、包庇一次次受到伤害。
他这些年究竟都做了什么?
陆秉舟心里翻起狂风巨浪,他一拳狠狠砸在墙上,流出血来都仿若未觉。
他给助理打去电话,咬牙道。
「查!给我查姜芷瑜这些年遭遇的一切!」
9.
助理的效率很快,几个小时后资料就发到陆秉舟的手机,他看的心惊胆颤。
十八年前,我就读贵族幼儿园,爸妈工作忙,大都是保姆带我,我经常偷偷跑出去喂流浪猫,一次偶然,我跟着流浪猫跑远认识了姜疏月,那时候她还叫刘招娣。
刘招娣的妈妈利用她专门拐卖儿童妇女,她每天要干很多活还是要挨打。
她和她妈妈一起拐卖了我,又骗她妈妈代替我的身份,以后给她妈妈送钱。
她故意出现在陆秉舟面前,谎报和我一样的生日,成功让他把她带了回去。
一晃就是十年,这十年里她利用陆秉舟给的零花钱买凶害了她妈妈,将这个秘密永远掩埋。
她偷偷去看我,发现我的成绩很好,容貌也越来越漂亮,心里涌起浓浓的嫉妒,故意找人欺负我。
再后来她偶然发现陆家和南城傅时宴的婚约,打听到傅时宴双腿残疾还喜怒无常,而陆秉舟顾及她的自尊心,从未对外人说过她是收养的,也就是说这个婚约会落到她头上。
她想起了我,希望我掉进傅家的泥潭,永远不能翻身。
在她的暗示下,陆秉舟找到了我,她看出我喜欢陆秉舟,故意和他亲近,以为这样我就会死心嫁人,可我没有,她就又想了破产装穷的主意,让我体会生活的落差,可我只想着积极赚钱。
随着傅家催的越来越紧,她只能天天跟陆秉舟闹,让他想出装病的办法,可她没想到我会发现这一切。
不过没关系,她的目的达到了。
后来生日宴那天她嫉妒我抢她风头拉滚我下楼,看海时得到陆秉舟转股份给我的消息把我推下海......
一桩桩一件件都是姜疏月包养过男模亲口说的,连录音都有。
陆秉舟身体颤抖,心脏好像被无形的大手攥住,让他喘不上气来。
他又想起刚把我找回来的三年,他是想好好弥补我的,可每次都因为姜疏月装可怜忽略我,姜疏月喜欢什么我都要让。
以至于之前的每次生日宴,姜疏月是被众星捧月的小公主,礼物被堆得满满一大厅,而我躲在房间不肯出来,他还觉得我孤僻。
他真是错得离谱。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公安局叫他去做笔录。
他见到了姜疏月,她哭的涕泪横流。
「小舅舅,你快告诉他们!我们是一家人!怎么能算勒索敲诈呢?我只是一时调皮跟你开玩笑而已!呜呜呜我才二十五岁,我不要坐牢......」
陆秉舟没有丝毫动容。
「你忘了,当时姐姐姐夫赶着去找小瑜,没有给你迁户口,你跟我家没有任何关系,最多,不过是资助。」
说完他望向警察,语气笃定。
「我要以姜芷瑜家属的身份追究她十八年前拐卖姜芷瑜以及十七天前在国外故意伤害致造成姜芷瑜失踪的事。」
姜疏月不可置信的跌坐在地上,无论她怎么哀求,陆秉舟都没有心软。
他刚出警局,助理一脸焦急的跑上前。
「陆总,有大小姐的下落了,她在北城和傅少爷举行婚礼!」
陆秉舟瞳孔骤缩,马上开车前往北城。
10.
北城。
三天前。
我从昏迷中醒来,正在给我做检查的小护士冲一旁的男人喊道。
「傅少!姜小姐醒了!」
站在阳台前的男人转过身,我看着他的脸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这不是我那双腿残废的未婚夫?我看过傅时宴的照片,即便是有身体缺陷,他的脸仍然是受到许多世家贵吹捧的。
我不确定的问。
「你是傅时宴的兄弟?」
男人脚步一顿,笑的有些无奈。
「我就是傅时宴。」
「阿瑜,我们认识。」
从他的讲述中我得知他小时候爸妈忙于工作,他是跟爷爷奶奶长大的,刚巧他的爷爷奶奶住在我家隔壁,我们小时候经常一起玩,他的奶奶和我外婆感情很好,定下我们的亲事。
我怔怔的看着他。
「抱歉,我没有五岁的记忆。」
他坐到我床前,边削苹果边道。
「没关系,这些年我也有让人找过你,可惜......」
「你受苦了,原谅我在没跟你商量的情况下擅自跟你舅舅提起婚约,只是我奶奶这些年身体不好,我希望能完成她老人家临终前看到我结婚。」
话说到后面,他微微别过头。
「我没有白月光,没谈过恋爱,赚的钱可以都给你花,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先结婚,后恋爱,慢慢培养感情。」
我被这一连串的信息砸的有些发懵。
「好,不过你.......不是,我怎么到这来的?你的腿治好了吗?」
傅时宴把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放到盘子里,又放了叉子才递给我,笑道。
「我去国外谈生意,刚好救下你,至于我的腿,一直都是好的,家族里有些起异心的亲戚想害我,我不过是将计就计打消他们的怀疑,现在傅家已经完全由我掌控,不用担心。」
后来,傅时宴的兄弟顾林川趁他不在告诉我,他不是去国外谈生意,而是特意去那附近的拍卖会,买下上世纪价值百亿的红宝石向我求婚。
而现在,婚礼现场,傅时宴正单膝下跪,手捧那枚红宝石戒指。
「阿瑜,你愿意嫁给我吗?从此一生一世,两心相许,直到白头。」
我心弦一颤,世家联姻是不需要求婚这种仪式的,可他却把选择权交到我手里,怎么可能不感动。
我伸出手,正要开口,却被一道急促的男声抢先打断。
「她不愿意!」
宴会厅的大门口,站着一道挺拔的身影,剧烈起伏的胸膛彰显着男人的不平静。
是—陆秉舟。
他西装凌乱,额头布满汗水,疾步跑到我们面前。
「我不同意姜芷瑜嫁到傅家,现在是新社会,早就不该包办婚姻。」
傅时宴起身挡住我,目光犀利。
「那么请问陆先生,是以娘家人的身份拒婚还是其他什么身份呢?」
11.
陆秉舟脸色一僵。
在场都是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感受那些或疑惑或鄙夷的视线落在身上,他却没有丝毫退缩,声音铿锵有力。
「以一个爱慕者的身份,小瑜,我早就爱上你了,只是我认不清自己的心,我是你外公家的养子,却对你产生这种心思,我不敢承认,可是今天我不想再逃避了,纵然不被世上的人理解,纵然所有人都唾骂我,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爱你。」
我只觉得荒唐,冷冷道。
「爱我就是纵容别人伤害我?爱我就是对我见死不救?那你的爱可真廉价!今天是我跟阿宴的婚礼,你要喝喜酒就自己找个位置坐下,再说这种颠三倒四的话我只能让人请你出去了。」
陆秉舟颤抖着捧出一条围巾,眼底滚动着浓烈的痛意。
「小瑜你看,你送我的我有好好保存的,我知道你生气,我可以用一辈子弥补你,求求你,别这样草率的嫁人,你会后悔的。」
我没再理他,看向傅时宴道。
「傅家的保镖都是只拿钱不干活的吗?」
傅时宴大手一挥,门外的保镖迅速跑进来按住陆秉舟,而我伸出手,让傅时宴为我戴上戒指。
陆秉舟目眦欲裂,拼命地挣扎却什么都做不了。
我举起戴戒指的手,唇角轻扬。
「陆秉舟,爱上你才是我做过最后悔的事。」
陆秉舟一愣,眼泪夺眶而出,喃喃着「不可能」,又猛地抬头,孤注一掷道。
「小瑜,不要和他结婚,股份,你要多少股份我都给你,傅时宴,你最近才刚拿到傅家的掌控权,急需证明自己吧,只要你放弃婚约,傅氏所有合作项目的利润,我让五成给你。」
此话一出,全场躁动。
傅姜两家都是商业巨鳄,能合作的都是上兆级的项目,五成的利润,陆秉舟竟然说让就让?
我没想到他竟然会抛出这样的砝码。
所有人都以为傅时宴不会拒绝这天大的好事时,他却果断道。
「不需要,钱,我可以自己赚,阿瑜是我好不容易娶到的,她是有感情有血有肉的的人,不可能用来交易。」
陆秉舟双眼猩红,又开始哀求我。
「小瑜,求求你,小舅舅知道错了,以前都是我眼盲心瞎,我会用一辈子补偿你,你不要嫁给别人好不好,求求你别对我这么残忍......」
「不可能。」
我主动牵起傅时宴的手,平静道。
「婚礼继续。」
傅时宴回握住我,笑容满面。
我们在众人的祝福下结成夫妻,直到婚礼结婚,陆秉舟被保镖放开,他从一开始的崩溃挣扎,到后面麻木流泪,现在看着我满眼悲痛,声音沙哑。
「小瑜,你要报复我,你做到了,我们回家好不好,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我摇了摇头,不耐烦道。
「你把自己想的太重要了,我不会用自己的婚姻去报复你,无论是一开始传说中残废的傅时宴,还是现在有能力保护我的傅时宴,我都是真心想嫁的。」
「我会经营好自己的婚姻,不是为了任何人,只是为了我自己。」
「还有,我已经联系了我爸妈当年遗嘱公证的律师,姜氏公司是我爸妈留给我的,别张口闭口你给我你送我,那本来就是我的。」
陆秉舟神情哀戚,几乎站不稳。
「你当真要对我这么绝情?」
「比起你对我差得多了,何况我记得小舅舅可是很喜欢穷人的生活呢,我这也算帮你彻底融入了吧。」
我转身离开,身后传来他悲痛欲绝的哭声,可我没有任何停留。
姜疏月因拐卖罪、故意致人死亡罪、故意伤害罪以及大额勒索敲诈罪,被判了死刑。
行刑前她一直要求见陆秉舟,但他始终都没有出现。
最终她怀着浓浓的遗憾闭上了眼。
没有人知道她是想忏悔,还是想咒骂,但都不重要了。
姜氏公司全部股份以及爸妈给我留下的别墅、门面,在律师的见证下通通都换成了我的名字,我每天跟傅时宴学习打理公司,过得很充实。
陆秉舟来找过我好多次,都被保镖拦下。
他终于体会到一穷二白真正的滋味。
我和傅时宴没有放话封杀他,可有眼力见的公司都不会录用他,为了生计他只能去做最底层的端盘子、送外卖等工作,没日没夜的干活还是回不到从前奢靡的生活,他只能学着去做一个真正的穷人。
偷偷吃路边摊时,偶然陆秉舟在做服务员,我遇到差点没能认出来,没了金钱的保养,他原本深邃俊挺的五官迅速苍老,还多了几分刻薄,而我生活顺遂,夫妻恩爱,什么事都不用操心,天天都是容光焕发的。
见到我,他迅速低下头走过,但搅动的手指和不自然的步伐出卖了他的自卑和不安。
临走时我在隔壁桌上压了五百块钱,他过去收拾,眼底闪过些许挣扎,没有追出来也没有上报老板,而是直接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我摇摇头,离开小摊子,走到转角时却被人拉进怀里,凑近我嗅了嗅,有些不满。
「一会儿不见你就出来偷吃,是不是忘记自己是个孕妇了?」
我装作生气,恼怒的瞪他一眼。
「好你个傅时宴,只在乎你的娃,不在乎老婆心情是吧,我看透你了,我要跟你分居。」
我边说边气冲冲往前走,傅时宴无奈的跟在身后哄我。
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我悄悄扬起唇。
往后岁月漫长,都是好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