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区区委大楼，死寂一片。
当林云飞那辆普通的黑色轿车停在楼下时，所有透过窗户看到这一幕的人，动作都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前几天，这位林副区长还是被市纪委带走的“重大嫌疑人”。
现在，他大摇大摆地回来了。
林云飞推开车门，将那件廉价的夹克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双手插兜，迈着那副标志性的、仿佛没睡醒的悠闲步伐，走进了大厅。
大厅里，原本还在低声交谈的办事员和干部们，声音戛然而止。
有人下意识地低下头，假装整理文件。
有人端着水杯，僵在原地，忘了下一步该做什么。
所有人的余光，都死死地锁定在那个缓步走向电梯的背影上。
敬畏，恐惧，还有浓得化不开的好奇。
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林云飞对此视若无睹，径直走进自己的办公室，将外套扔在沙发上，整个人陷了进去，闭上眼，一副准备补觉的模样。
整个区委大楼，却因为他的归来，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压抑的氛围中。
下午两点半，安全生产专项会议。
林云飞作为分管副区长，坐在主位上。
他依旧是那副懒散的样子，身体靠在椅背上，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似乎对会议内容毫无兴趣。
与会者是来自区公安、消防、安监等十几个部门的负责人。
每个人都正襟危坐，连呼吸都小心翼翼。
他们汇报工作时，声音都比平时洪亮了几分，生怕这位新来的“大神”不满意。
林云飞的视线，看似涣散地扫过全场。
在他的视野中，一行行淡蓝色的信息面板，如同幽灵般浮现在每个人的头顶。
【张三，安监局科长，忠诚度：-10，腐败指数：35，潜在威胁：低……】
【李四，消防队副队长，忠诚度：5，腐败指数：15，潜在威胁：无……】
都是些小鱼小虾。
林云飞的指尖停顿了一下，目光最终落在了公安分局副局长王海的身上。
王海正慷慨激昂地汇报着近期打击成果，一脸的正气凛然。
但在林云飞的视野里，他头顶的信息面板，却闪烁着刺目的猩红色。
【姓名：王海】
【职位：光明区公安分局副局长】
【忠诚度：-40 (对高明远+60)】
【腐败指数：88】
【潜在威胁：高】
【关键弱点：与丁义珍情妇合谋转移赃款，证据在情妇海外账户】
就是你了。
林云飞的内心毫无波澜，仿佛只是在菜单上点了一道菜。
他需要一把刀，一把足够锋利、足够震慑人心的刀，来斩断高明远伸进光明区的爪牙。
王海，就是最好的祭品。
会议冗长而乏味。
一个半小时后，林云飞抬了抬手，打断了最后一位汇报者的发言。
“好了，今天就到这里。”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起身准备离开。
“王局长，你留一下。”
林云飞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炸在王海耳边。
准备起身的王海，身体猛地一僵。其他干部则像躲避瘟疫一样，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会议室，还贴心地把门带上。
偌大的会议室，只剩下他们两人。
空气瞬间变得凝固。
林云飞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饮水机旁，给自己倒了杯水，也给王海接了一杯。
他将水杯放到王海面前的桌上，动作很轻。
“王局，辛苦了。”
他的语气温和得像是在拉家常。
“光明峰的事闹得人心惶惶，你们公安战线的同志，压力大啊。”
王海紧绷的神经略微一松，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双手接过水杯。
“为人民服务，应该的。林区长您放心，我们一定……”
“压力再大，”林云飞忽然开口，打断了他，“也不能给逃犯通风报信吧？”
“哐当！”
王海手中的一次性纸杯没拿稳，滚烫的热水洒了他一手，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脸色，在短短一秒内，从谄媚的红色，变成了惊恐的惨白。
“林……林区长……您……您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我听不懂……”
王海的声音在颤抖，他试图维持镇定，但身体的反应出卖了他。
林云飞没有与他争辩。
他只是回到自己的座位上，拿起手机，解锁，点开一张照片，然后将手机滑到了王海面前。
照片的背景是一个光线昏暗的地下停车场。
画面中，一个穿着风衣、身形与王海一模一样的男人，正将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递给一个穿着妖娆的女人。
那个女人，正是汉东人尽皆知的，丁义珍的情妇，杨秀。
王海看到照片的瞬间，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空了。
这……这怎么可能！
那天晚上他万分小心，连车牌都换了！怎么会被拍到！
“你猜，”林云'飞的声音像是来自九幽地狱的魔音，一字一句敲在他的心上，“那位‘红颜知己’在国外的账户里，有没有属于你的那一份？”
“扑通！”
王海再也支撑不住，双腿一软，直接从椅子上滑了下来，瘫坐在地。
冷汗浸透了他的警服衬衫，紧紧地贴在后背上。
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完了。
一切都完了。
他想不通，林云飞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连海外账户都知道！
这根本不是市纪委能查到的层面！这是国安！
就在王海大脑一片空白，濒临崩溃之际。
“砰。”
会议室的门，被猛地推开了。
走在最前面的，是区纪委书记。
他看都没看地上的王海一眼，直接对着身后两名面容冷峻的男人侧了侧身。
“王海同志，”区纪委书记的语气不带任何感情，“市纪委的同志有些问题需要你配合调查，跟我们走一趟吧！”
那两名市纪委的人上前，一左一右，像拎小鸡一样将瘫软如泥的王海架了起来，拖着他向外走去。
从头到尾，王海没有一丝反抗。
他的魂，已经被林云飞那张照片勾走了。
消息，在三分钟内传遍了整栋区委大楼。
光明区公安分局常务副局长王海，在向林副区长汇报完工作后，被市纪委当场带走！
所有人都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位林副区长，不是猛龙过江。
他是一头披着羊皮的史前巨兽！他的獠牙，终于露出来了！
……
同一时间，汉东市委大楼，顶层办公室。
“啪嚓！”
一只上好的龙泉青瓷茶杯，被狠狠地摔在名贵的地毯上，四分五裂。
汉东省委副书记、政法委书记高明远，脸色铁青地站在窗前。
他那张永远挂着温和笑容的脸，此刻扭曲得有些狰狞。
“废物！王海这个废物！”
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安插在光明区最重要的一颗棋子，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被拔掉了！
林云飞……
他反复咀嚼着这个名字。
一个京城来的纨绔子弟，怎么可能有这种能量和手段？
侯亮平那个蠢货被当枪使，他可以理解。
但王海被抓，证据如此精准，这绝不是巧合！
这背后，一定有他不知道的力量在介入！
高明远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不行，不能再等了。
他猛地停下脚步，走到一张厚重的红木办公桌后，从一个上锁的抽屉里，取出了一部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识的卫星电话。
他熟练地拨通了一个加密的海外号码。
电话接通了，对面一片沉默。
高明远的语气阴冷而急促。
“‘鼹鼠’必须尽快处理掉，不能让她落到国安手里！”
“启动‘清扫’程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