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育龙嗣:163天02时18分】
血红的数字,像刻在灵魂上的烙印。
【帝踪(一):已记录 4/5】
距离上次记录,又过去了数日。这期间,她只在一次风雪稍歇的黎明,再次成功潜伏到凝露池畔。
那一次,皇帝依旧来了,带着比寒风更凛冽的孤寂与压抑。
他甚至在池边站了许久,久到姜晚晚冻得几乎失去知觉,久到她藏在岩石后的身体因为僵硬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关节错位的“咔哒”声!
那声音在死寂的黎明中如同惊雷!
姜晚晚瞬间魂飞魄散!心脏骤停!
幸好,那时一阵更猛烈的寒风卷过池面,带走了那点微弱的声响。
捧着剑的心腹太监似乎警觉地朝她藏身的方向瞥了一眼,但最终并未深究。皇帝也仿佛沉溺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遭的一切毫无所觉。
那一次,姜晚晚几乎是爬着回到常熙堂的。极度的恐惧和寒冷让她大病了一场,高烧不退,在冰冷的硬板床上昏沉了两日。
春桃急得直哭,用光了最后一点老姜熬汤,又去求了林秀儿匀来一点点劣质的炭火,才勉强将她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病中的姜晚晚,意识模糊,眼前却不断闪现着凝露池边那抹绝望的玄色背影,以及那声几乎暴露她的关节轻响。
每一次惊醒,都伴随着心有余悸的冷汗和更深沉的绝望。这哪里是“偶遇”的机会?分明是刀尖舔血、九死一生的折磨!
病愈后,她的身体更加虚弱,脸颊凹陷得厉害,眼下的青黑浓得如同化不开的墨。
那4%的容貌气韵提升,在病容和巨大的精神压力下,几乎荡然无存,只剩下一种摇摇欲坠的脆弱感。
“小主,求您了,别去了!” 春桃跪在床边,抱着姜晚晚冰冷的手,泪流满面。
“您这样下去,真的会死的!奴婢……奴婢看着您这样,心都要碎了!咱们……咱们认命吧!在这常熙堂,好歹……好歹能活着啊!”
活着?
姜晚晚看着春桃哭肿的眼睛,又看向窗外浓稠的黑暗。
活着……像一株在阴暗角落里苟延残喘的野草,等待着被系统收回一切,然后在更深的绝望和冰冷中慢慢枯萎?那样的“活着”,与行尸走肉何异?
“最后一次。” 姜晚晚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像是在安抚春桃,更像是在给自己一个继续支撑下去的理由。五次记录,还差最后一次。如同一个执念,一个必须完成的仪式,否则之前的煎熬都将失去意义。
春桃看着姜晚晚眼中那微弱却固执的火焰,知道再劝无用,只能绝望地低下头,肩膀无声地耸动。
寅时三刻。
风雪似乎比往日更大了些。细密的雪粒子被狂风裹挟着,如同冰沙般抽打在脸上,带来尖锐的刺痛。能见度极低,几步之外便是一片混沌的黑暗。
姜晚晚裹紧了那件厚实的棉坎肩,将头脸尽可能地缩在粗糙的布料里,只露出一双因疲惫和病弱而显得格外沉静、却也格外执拗的眼睛。
心口的“暖玉护符”忠实地散发着微弱的暖意,护住她心脉一丝生机。她像一只在暴风雪中艰难跋涉的孤狼,凭借着记忆和对任务的执念,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凝露池的方向挪动。
每一步都异常艰难。积雪掩盖了地面的坑洼,寒风几乎要将她单薄的身体吹倒。巡逻侍卫的灯笼在风雪中如同鬼火般飘忽不定,她必须耗费更多的心力去躲避。
身体的疲惫和尚未痊愈的虚弱感如同沉重的枷锁,拖拽着她。
当她终于如同耗尽最后一丝力气般,扑倒在凝露池畔那块熟悉的、巨大的假山石后时,整个人几乎要虚脱过去。
肺部火辣辣地疼,四肢百骸如同灌了铅,刺骨的寒意透过厚厚的棉衣钻进来,让她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风雪中的凝露池,比往日更加死寂幽暗。池水结了薄冰,反射不出任何光亮。只有寒风在光秃的枝桠间凄厉地呼啸。
时间在极致的寒冷和身体的痛苦中,缓慢地爬行。
【孕育龙嗣:162天23时47分】
【帝踪(一):4/5】
两个冰冷的倒计时,如同两座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他会来吗?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
如果不来……她还能再撑过下一次吗?
就在姜晚晚的意识因为寒冷和疲惫而开始模糊,几乎要被这无边的黑暗和绝望吞噬时——
踏!
踏!踏!
沉重的脚步声,穿透风雪的呼啸,清晰地踏碎了死寂!
来了!
姜晚晚猛地咬破舌尖,一股腥甜和剧痛让她瞬间清醒!她死死地将自己缩在岩石最深的凹陷处,屏住呼吸,只露出一只眼睛,透过岩石缝隙和狂舞的雪幕,死死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风雪中,那抹玄色的身影比以往更加模糊,却带着一种更加沉滞、更加令人心悸的低气压。他仿佛与这风雪融为了一体,周身散发着比寒风更刺骨的阴郁。
这一次,他甚至没有带心腹太监!只有他一个人,如同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孤魂,踉跄着走到了凝露池边!
皇帝赵胤!
他在池边站定。风雪疯狂地撕扯着他的衣袍,他却浑然未觉。他只是死死地盯着那结了薄冰的、幽暗的池水。
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似乎在压抑着某种即将爆发的、毁天灭地的情绪。
姜晚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这一次,只有他一个人!这是前所未有的机会!但也意味着,一旦被发现,她将没有任何缓冲,直接面对这个处于极度危险状态的帝王!
就在姜晚晚脑中天人交战,犹豫着是否要孤注一掷制造点声响时——
“啊——!!!”
一声压抑到了极致、却又充满了无边痛苦和暴戾的嘶吼,猛地从皇帝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那声音如同受伤濒死的野兽,带着一种撕裂灵魂的绝望,瞬间压过了风雪的呼啸!
姜晚晚被这突如其来的、近在咫尺的咆哮惊得浑身剧震!她甚至能感受到那声音中蕴含的狂暴力量穿透风雪,狠狠撞击在她的耳膜和心脏上!
紧接着,更加骇人的一幕发生了!
皇帝猛地抽出腰间佩剑!冰冷的剑锋在风雪中划出一道凄厉的寒芒!
他并未指向任何人,而是如同疯魔了一般,对着那结了薄冰的池面,狠狠劈砍下去!
铿!铿!铿!
刺耳的金铁交击声伴随着冰面碎裂的脆响,在死寂的黎明中疯狂回荡!破碎的冰块和浑浊的池水被狂暴的剑气激得四处飞溅!
他状若疯癫,每一剑都倾尽全力,仿佛要将眼前这池死水,连同他心中那积压了十年的绝望和愤怒,一同劈得粉碎!
断断续续、充满血泪的咆哮,伴随着疯狂的劈砍声,在这风雪肆虐的黎明,构成了一幅无比骇人、也无比悲怆的画面!
姜晚晚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她蜷缩在冰冷的岩石后,身体因极度的恐惧而僵硬如石,连颤抖都忘记了!
她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感受到一个帝王的崩溃!那狂暴的剑气,那绝望的嘶吼,那毁灭一切的气势……让她如同置身于风暴的中心,随时可能被撕成碎片!
这就是她要接近的男人?
这就是她妄图依靠“易孕”体质去获得垂青的男人?
一个被无子绝境彻底逼疯、随时可能毁灭自己也毁灭他人的暴君?!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心中那点微弱的、关于“偶遇”的妄想。她只想逃离!
逃离这个可怕的、失控的帝王!逃离这片如同炼狱般的池畔!
然而,就在她因恐惧而微微后缩,脚跟无意中蹭到一块松动的小石子,发出极其轻微“咯”的一声时——
风雪中的劈砍声,戛然而止!
整个凝露池畔,陷入了一种比风雪更恐怖的、死一般的寂静!
姜晚晚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她能感觉到,一道如同实质的、带着疯狂杀意的冰冷目光,如同最锋利的冰锥,穿透了风雪和岩石的缝隙,死死地锁定了她藏身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