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的约定，多半和桃花一个德性，开得好看，落得也快。可我偏生较真，把一坛桃花酿装进心里，越放越香，越久越烈。
“小白哥哥，可还记得你说过的那坛酒？”
我踩着五彩祥云，从云头一路压到玄都山门口，怀里抱着一只肥猫。那猫叫大白，雪团似的，肚皮鼓得像一面鼓，每走两步就想吃点什么。它伸爪子扒拉我的袖口，一副不把玄都山放在眼里的模样。
山门牌匾上，“玄都”二字写得很端正，像两个端着架子的老先生。门前站着几个弟子，长剑别腰，说话的声音都带着风。
“大白，”我拍拍它脑袋，“今日要办正事，少吃两口。”
大白“喵”了一声，不服，又把头扎进我的怀里翻东西。它认得桃花的味儿，知道我怀里有酒。
守门的，是个浓眉小伙，粗声粗气：“来者何人？来玄都山，可有拜帖？”
我笑道：“拜帖倒没有，酒倒有。五彩祥云压山门，桃花酿敬故人。”
他愣了下，旁边有人凑上前，仔细打量我，似乎觉出点不一般：“敢问姑娘要见谁？”
“申南风。”我按住大白，免得它闹腾，“你们叫他申师兄也行，我小时候叫他小白哥哥。”
浓眉小伙一听申南风三个字，脸色就变了，先是紧张，后是揶揄：“申师兄乃本宗掌座亲传，闭关在即，不见外人。姑娘还是回吧。”
我正要开口，“嗖”的一声，一个穿绣边衣袍的青年掠上前，他腰上挂着一只玉佩，走路带风：“这里吵什么？”
有人忙恭敬道：“毕昊天师兄。”
毕昊天！我把这名字在心里轻轻咂摸了一遍。大白也不知为何，冲他“喵”了一声，尾巴一甩，白毛炸成一团。
毕昊天眼角带着得意，手指一挑：“外门来访，各按礼数。什么五彩祥云，什么桃花酿，放我们玄都门口说嘴呢？”
他话刚落，大白仰头把我怀里的一小葫芦叼出来，咔哒咔哒咬开塞子，一股甜香散开。守门弟子鼻翼动了动，我也咽了口口水。毕昊天眼睛一亮，伸手就想夺。
“慢。”我把葫芦收回袖中，笑容不改，“酒是给申南风的，旁人喝不得。”
毕昊天像被戳了面子，冷笑：“姑娘，你若真想见申师兄，照规矩上山。玄都山见人，有三条路：第一，掌座请；第二，大比争魁；第三，纳贡十万灵石。你可选哪条？”
十万灵石？我怀里的大白打了个饱嗝，像在嘲笑这价码荒唐。我拎起它的后颈，抬头看山门。天光正好，云生山腰，我心里那坛酒又轻轻晃了一下。
“那就第二条吧。”我说，“你们玄都山大比，可否外客擂？”
毕昊天愣了，继而笑：“好大的口气。也罢，今日正逢试剑台开擂，若你能连赢三场，自可得见一人。署名。”
我提笔写下：秦娴。
二
试剑台在云头之上，四方立柱悬起彩绸，风一过，绸面鼓荡。台下人声杂沓，人人把我当热闹看。
“外客？是她？”
“还抱着一只猫，笑死人。”
我抱着大白登台，台上已有一名女弟子，青衣利落，手里执剑，目光像寒江清水。她拱手：“青禾峰裘倩，请指教。”
裘倩。我透过热闹打量她，心里却有几分喜。她站得稳，脚腕力量不浮，是下过苦功的人。我行礼：“在下秦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