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死死咬住自己不住哆嗦的下唇,一股铁锈般的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不能倒,绝对不能倒!她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稳住身体,一只手还死死抱着那个沉甸甸、湿淋淋的外卖箱,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另一只手则慌乱地伸向自己同样湿透的外卖冲锋衣口袋。

冰冷的手指在同样冰冷潮湿的布料里摸索,掏出一个同样被雨水泡得发软的、印着卡通猫头的零钱包。拉链似乎也冻僵了,她费了好大的劲才拉开,手指伸进去,哆嗦着把里面所有的东西都掏了出来。

几张被水浸得颜色变深、边缘卷曲的纸币,皱巴巴地黏在一起。一把零零散散的硬币,一毛、五毛、一块的都有,散落在她冻得通红的手心里,有几枚还沾着污水的痕迹。

她摊开手心,把那堆湿透了的、可怜巴巴的钱币往周屿的方向递了递。雨水毫不留情地打在上面,也打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

“我…我只有这些……”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浓重的哭腔,每一个字都像是在喉咙里艰难地刮过,“382块6毛……周总,我、我剩下的分期……分期还您行吗?我保证!我用工资……我一分都不会少……” 她急切地说着,语无伦次,仿佛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周屿的目光,从她掌心那堆湿漉漉、显得无比寒酸的纸币硬币上抬起,重新落回到她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没有愤怒,没有鄙夷,甚至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只有一种近乎审视的锐利,穿透冰冷的雨幕,落在她写满绝望的眼底深处。

姜雨儿被他看得浑身发冷,比这深秋的雨水还要冷。她几乎要撑不住了,眼泪混合着雨水,滚烫又冰凉地滑下脸颊。就在她快要被这无声的压力碾碎时,周屿终于动了。

他伸出手,修长干净的手指,骨节分明,带着一种养尊处优的优雅和不容置喙的力量,没有去碰那些零钱,而是直接探向她冲锋衣胸前的口袋——那里露出了她身份证的一角。

姜雨儿猛地一僵,像被点了穴。她眼睁睁看着那只属于上位者的手,轻而易举地抽走了那张薄薄的、决定着她身份命运的卡片。

雨水冲刷着身份证的塑料封皮。周屿垂眸,指尖拂去上面的水珠,目光落在卡片上清晰的姓名和照片上。

“姜雨儿。”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语调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然后,他抬起眼,视线再次锁住她。那目光像手术刀,精准地剖开她此刻的狼狈,直抵核心。

“跟我结婚。”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比刚才报出八十六万维修费时更清晰地穿透了雨幕,每一个字都像冰锥凿在姜雨儿的心上,“一年。债,一笔勾销。”

暴雨倾盆,世界只剩下震耳欲聋的喧嚣。姜雨儿却觉得自己陷入了一片真空的死寂。

结婚?一年?债一笔勾销?

这几个词在她混乱不堪的脑子里横冲直撞,撞得她头晕目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摔坏了脑子,出现了幻听。眼前这张英俊却冰冷的脸,这个掌握着她生杀予夺大权的男人,怎么会提出如此荒谬绝伦的条件?

“什……什么?”她嘴唇翕动,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完整的声音。

周屿没有重复。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双深潭般的眼睛里没有任何玩笑的意味,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笃定。他等着她的答案,仿佛只是在等待一份商业文件的签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