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初遇温景然

苏清沅第一次见到温景然时,他正蹲在画廊后门的台阶上喂猫。

三月的风还带着料峭的寒,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米白色毛衣,袖口卷到小臂,露出一截清瘦的手腕。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落在他侧脸,绒毛被镀成浅金色,连带着他说话的语调都温吞得像化开的蜂蜜:"慢点吃,还有呢。"

那只三花流浪猫显然和他很熟,尾巴卷着他的裤腿,喉咙里发出满足的呼噜声。苏清沅抱着刚装裱好的画框站在原地,看了足足有半分钟——她是这家小众画廊的兼职画师,每天这个点来送新画,还是头一次遇见有人在后门喂猫。

"不好意思,"温景然先注意到她,仰头朝她笑了笑,眼睛弯成月牙,"是不是挡你路了?"他的声音比春风还软,苏清沅莫名红了脸,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等你喂完。""很快的。"他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猫粮碎屑,目光落在她怀里的画框上,"你是这里的画师?""嗯,兼职的。""画得真好。"他凑近看了眼画框里的鸢尾花,语气真诚得让人心头发暖,"尤其是花瓣上的光,像会流动一样。"

苏清沅捏着画框的手指紧了紧。她画了六年油画,听过最专业的点评,也受过最刻薄的嘲讽,却从没哪句夸奖像这样,轻描淡写就撞进心里。她甚至没注意到,男人袖口处沾着的一点深褐色污渍,和她上周丢失的那管最贵的赭石颜料颜色一模一样。"谢谢。"她小声说。"我叫温景然,"他主动伸出手,掌心温热干燥,"就在隔壁花店打工,以后常来给你送花呀。"

他的指尖碰到她手背时,苏清沅像被烫到一样缩回手,心跳快得像要撞碎肋骨。她没敢告诉他,其实她见过他很多次——在画廊对面的公交站,在街角的咖啡店,甚至在她租住的老旧居民楼楼下。只是从前那些匆匆一瞥里,她从没想过,这个看起来干净又温和的男生,会主动和自己说话。

那天下午,苏清沅送完画回到画室,发现窗台上多了一个玻璃瓶,里面插着两支带着晨露的白玫瑰。花店的卡片上用清秀的字迹写着:"赠画师,感谢让春天住进画里。"

她把玫瑰摆在画架旁,看着花瓣上的水珠折射出细碎的光,忽然觉得这间朝北的、常年不见阳光的画室,好像真的亮堂了些。

她没注意到,画室对面写字楼的顶层办公室里,傅斯年正透过高倍望远镜,看着她小心翼翼抚摸玫瑰花瓣的样子。男人指间的雪茄燃到了尽头,烫得他猛地攥紧拳头,玻璃烟灰缸被他捏出一道裂痕。

"傅总,"助理陈默站在一旁,声音压得极低,"温景然的背景查清楚了。普通本科毕业,父母早逝,半年前从老家来本市,换过五份工作,每次离职都和雇主闹得不太愉快。"

傅斯年没说话,视线依然胶着在苏清沅的窗台上。那两支白玫瑰像两根刺,扎得他眼底的猩红几乎要溢出来。他太清楚这种把戏了——用廉价的温柔做诱饵,钓那些涉世未深的小姑娘上钩。就像当年,他那个所谓的"好叔叔",也是这样每天给母亲送花,最后把傅家搅得家破人亡。

"他接近她,是为了钱?"傅斯年的声音冷得像冰,每个字都淬着寒意。"目前没发现资金往来,"陈默递过一份文件,"不过他上周在网上借了高利贷,数额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