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内瞬间安静了一瞬。不少人都知道这件拍品的来历，目光有意无意地投向陆沉舟的方向。这是陆老夫人的心爱之物，她的遗物，更是陆沉舟心底一处不容触碰的柔软。
“五十万！”一个角落立刻有人举牌。
“五十五万！”
“六十万！”
竞价开始，但速度并不快，参与者也并不多。大家都心照不宣，这件东西，最终多半会落到它的原主人手中。气氛带着一种微妙的观望。
陆沉舟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目光落在展示台上那块在灯光下流淌着温润光泽的白玉上，手指转动指环的动作停顿了。他没有举牌。他在等，等一个无人敢与他争锋的合适时机，以最体面的方式拿回母亲的遗物。
“一百万。”
一个清晰、冷静，甚至带着点慵懒的女声，打破了这份微妙的平衡，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
全场所有的目光，“唰”地一下，全部聚焦到我身上。惊愕、探究、难以置信……我甚至听到了细微的抽气声。我举着号牌，指尖稳定，迎着那些目光，唇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视线却越过人群，直直地投向那个瞬间僵直的背影。
陆沉舟的身体，像被无形的冰针击中，极其细微地，震了一下。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转过头来。
隔着攒动的人头和炫目的灯光，我们的视线在空中狠狠相撞。
他眼中的震惊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深潭，瞬间的涟漪后，是迅速翻涌上来的、足以将人溺毙的深寒和……一种我看不懂的、极其复杂的痛楚。那痛楚如此鲜明，让我的心也跟着狠狠一抽，几乎要动摇。
“这位女士出价一百万！”拍卖师的声音带着兴奋，“一百万！还有更高的吗？”
短暂的死寂。所有人的目光都在我和陆沉舟之间来回逡巡，空气中弥漫着无声的硝烟。
陆沉舟死死地盯着我，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里，翻涌着惊涛骇浪。他下颌的线条绷紧如刀，握着号牌的手指因用力而骨节泛白，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一百万一次！”拍卖师高喊。
陆沉舟依旧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着我，那眼神像要把我钉穿。
“一百万两次！”
就在拍卖师即将落槌的瞬间——
“一百二十万。”陆沉舟的声音响起，低沉，沙哑，每一个字都像从齿缝里磨出来，带着浓重的压迫感。他终于举起了号牌，目光如淬了毒的箭矢，牢牢锁定我。
“一百五十万。”我毫不犹豫，声音甚至带上了一丝轻快的挑衅，号牌再次举起。挑衅他，也挑衅着所有人紧绷的神经。
“一百八十万。”他的声音更冷，像冰锥刺破空气。
“两百万。”
“两百五十万。”
“三百万。”
价格像失控的火箭般一路飙升，每一次加价都引起一片压抑的惊呼。拍卖师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我们两人如同在众目睽睽之下进行着一场无声的角力，每一次举牌都是一次更凶狠的攻击和一次更沉重的回击。空气被无形的张力绷紧到了极致，仿佛轻轻一碰就会碎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