垃圾桶里的校牌
林溪把书包倒扣在课桌上时，拉链扣 “哐当” 砸在铁皮边缘，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灾难敲钟。
晨光斜斜切过教室后排，粉笔灰在光柱里翻涌，而她的指尖正沿着帆布内侧的破洞疯狂摸索。昨天还别在领口的校牌凭空消失了，塑料外壳上印着的高二（3）班字样，此刻像句恶毒的诅咒在她太阳穴里突突直跳。
“校牌又不是银行卡，补办只要五块钱。” 后桌男生转着笔嗤笑，却在看到林溪骤然煞白的脸时把后半句咽了回去。
没人比林溪更清楚这不是钱的事。上周三值周生检查时，隔壁班女生因为没带校牌被德育主任堵在教学楼门口训了整整两节课，那副要哭不哭的模样至今还钉在公告栏旁边的监控屏幕里。更要命的是，今天是月考第一天，没校牌连考场都进不去。
她蹲在课桌底下翻找第三遍时，马尾辫扫过满是灰尘的地板。视线突然被桌腿粘着的半张便利贴吸引 —— 是昨天借笔记给她的课代表写的，墨迹边缘晕开奇怪的深色痕迹，像被什么液体浸泡过。
“要不要去失物招领处看看？” 同桌递来的纸巾被她攥成皱巴巴的团。林溪猛地想起昨晚最后见到校牌的地方，是晚自习结束后去操场扔垃圾时，别在校服口袋上蹭到了垃圾桶边缘。
教学楼到操场的两百米路，她跑得像被野狗追。初秋的风卷着银杏叶扑在脸上，口袋里的手机震个不停，是班长催她去考场集合的消息。失物招领处的玻璃柜里摆满歪歪扭扭的保温杯和断带的运动鞋，管理员阿姨嚼着口香糖指了指角落：“今早清洁工倒是捡到个塑料牌，看着像校牌，扔最底下那个筐里了。”
绿色的垃圾桶敞着口，里面堆满揉成团的草稿纸和吃剩的面包袋。林溪捏住鼻子往里探身时，手指突然触到个冰凉坚硬的东西。她心脏狂跳着把那东西拽出来，却在看清的瞬间僵在原地 —— 是块碎成三瓣的塑料壳，边角还沾着可疑的褐色污渍，正是她校牌上印着照片的那面。
“这谁啊这么缺德？” 路过的体育生踢了踢垃圾桶，“要不要调监控看看？操场拐角新装了摄像头。”
监控室的冷气像针一样扎进单薄的校服。保安大叔呷着浓茶调出录像时，林溪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屏幕上的时间轴飞速倒退，终于定格在昨晚九点十七分：昏黄的路灯下，她弯腰扔垃圾的瞬间，校牌从口袋滑落掉进桶里。而三分钟后，一个穿着黑色卫衣的身影出现在镜头里。
那人背对着监控蹲在垃圾桶前，兜帽遮住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一截苍白的脖颈。他的动作很慢，像在拆什么精密仪器似的，把她的校牌从废纸堆里扒出来，用指尖反复摩挲着照片上的笑脸。风掀起卫衣下摆时，林溪突然看清他校服袖口露出的红色布条 —— 是转学生的标识。
整个高二都在传这个上周才转来的男生。据说他总在天台角落待着，有人见过他用美工刀在墙壁刻字，还有女生说被他跟踪到公交站，回头时只看到对方迅速躲进电线杆后面的阴影里。此刻监控画面里，他正把那枚完好无损的校牌塞进卫衣内侧口袋，转身时兜帽滑落，露出双漆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镜头，嘴角似乎还向上弯了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