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他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淡,甚至带着一丝疲惫,眼神掠过哭得几乎脱力的裴月,却没有丝毫安抚的意思,“可能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这事到此为止。”他顿了顿,目光转向我,语气缓和了极其细微的一点点,“湘湘刚回来,别吓着她。收拾一下,准备吃晚饭。”
轻描淡写,高高举起,轻轻放下。
裴夫人明显松了口气,连忙附和:“对对对,铭哥说得对,吃饭,先吃饭。”她上前想扶起瘫软在地的裴月。
裴月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躲开了裴夫人的手,自己挣扎着爬起来,低着头,长发垂落遮住了她惨白扭曲的脸颊和眼中翻涌的怨毒。
【到此为止?】我抱着帆布包,低着头,嘴角在无人看见的角度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裴月,这才只是开始。你欠我的,欠上辈子那个蠢死的裴湘的,我会连本带利,一点一点,全部讨回来!】
晚餐的气氛压抑得能拧出水。长条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菜肴,水晶吊灯的光芒璀璨,却驱不散笼罩在每个人头顶的阴霾。
裴铭坐在主位,沉默地用餐,刀叉碰触骨瓷盘的声音都显得格外清晰。裴夫人苏晚晴食不知味,眼神时不时瞟向沉默的丈夫和另一边低着头的裴月,又飞快地移开,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焦虑。
裴濯则显得有些魂不守舍,几次想开口说点什么缓和气氛,却在裴铭冰冷的眼风扫过来时,又讪讪地闭上了嘴,机械地往嘴里塞着食物。
裴月坐在我对面,头垂得低低的,几乎埋进盘子里,只露出一个乌黑的发顶。她面前的饭菜几乎没动。偶尔抬起眼看向裴铭或裴夫人时,那双红肿的眼睛里盛满了委屈和脆弱,像一只被雨淋湿、无家可归的小猫,无声地控诉着刚才遭遇的“不公”。
【啧,换战术了?硬的不行改卖惨?】我慢吞吞地嚼着一块清蒸鲈鱼,味同嚼蜡,【这我见犹怜的模样,功力比上辈子还深,难怪能把我爸和我哥吃得死死的。】
裴濯拿着汤勺的手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汤差点洒出来。
裴铭切牛排的动作也极其轻微地顿了一瞬。
裴月似乎毫无所觉,她放下几乎没动过的筷子,拿起旁边的餐巾,动作优雅地沾了沾根本不存在油渍的嘴角。再抬起头时,脸上已经努力挤出了一个温柔得体的笑容,尽管那笑容在红肿的眼睛衬托下显得格外勉强。
“爸爸妈妈,哥哥,”她的声音还带着一点哭过的沙哑,却努力放得柔和,“妹妹刚回来,肯定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特别是……学习上。”她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真诚”的担忧,“我听说妹妹以前在……嗯,那边的学校,进度可能和我们这边不太一样?”
她顿了顿,观察着裴铭和裴夫人的脸色,见他们没有立刻反对,才继续说下去,声音更加温婉动听:“现在高三了,课程紧,压力大。我是担心妹妹如果贸然去学校,跟不上进度,万一……万一考试考得不太理想,被同学老师议论,心里该多难受啊?妹妹受了那么多苦,我们不能再让她受委屈了。”
她的话听起来句句在理,字字透着对“妹妹”的关怀。
“所以我想,”裴月微微前倾身体,显得更加恳切,“不如让妹妹先在家适应一段时间?我正好最近也想巩固一下基础,可以请几天假,在家陪着妹妹,帮她补补课,梳理一下知识点。这样等妹妹准备好了,再去学校,也能更自信些,爸爸妈妈,你们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