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别去了……他婆娘从娘家回来了,撞见了咋整?”是美霞爹的声音,嗓子眼里像是卡了口浓痰,闷闷的。
“啧,白瞎我新扯的花布衫……”美霞的嗓音带着埋怨,“那老东西答应给咱家批的化肥票,可别黄了!”
“急啥?那边先不去了,把刘子为抢过来再说!”美霞娘插话,“2000块彩礼呢,不能便宜香云那个贱丫头!”
“放心吧,刘子为又不瞎,香云又呆又没情趣,当然是选我了。”美霞的声音传来,语气充满不屑。
夜风吹得我手脚冰凉,我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美霞居然和村支书……
怪不得。
这一切都解释的通了。
为什么美霞说只有她能给刘子为他想要的。
原来她竟然是靠这种肮脏的做法来达成交易。
老头都五十多了,比她爹都大,她居然也下得了嘴!
第二天中午刚撂下碗筷,我就拎着半篮子新摘的野杏去了美霞家。
美霞正在院里晾衣裳,见我突然上门,手里的湿衣服“啪嗒”掉进了盆里,溅起一片水花。
她眼神闪了闪,随即堆出笑来,“香云?咋这时候来了?”
“给你送点山杏,甜着呢。”我笑着跨过门槛,目光不着痕迹地扫过她家新砌的灶台。
美霞娘闻声从里屋掀帘子出来,“哎呦,香云丫头!快进来坐!”她热络地拽着我胳膊往屋里让,全然不似昨晚的刻薄。
5
桌上摆着半碗没吃完的猪肉炖粉条。
有意思,这年头,普通农户谁家舍得大中午吃荤腥?
我假装没看见,把杏子倒在笸箩里,美霞爹蹲在门槛上“吧嗒”抽着旱烟,眯缝着眼打量我。
“听说,”美霞娘突然凑近,“你爹娘要把你说给刘老三家小子?”
她不着痕迹的挡住饭桌,美霞趁机收了起来。
我捏着衣角低头,恰到好处地红了耳根,“嗯,就这两天相看。”
“好事啊!”美霞娘一拍大腿,“子为那孩子厚道,家里还有……”
“娘!”美霞突然打断,“您看您,把香云都问臊了!”
美霞爹突然咳嗽一声,烟袋锅在门框上重重一磕,“孩儿她娘,咱不是要去村口磨面吗?”
“对对对!”美霞娘忙不迭起身,临走前却把美霞拽到院里。透过窗纸,我看见三人脑袋凑在一处,美霞娘嘴唇飞快蠕动着,美霞不时点头,眼神却往屋里瞟。
我乖巧地坐在床沿上,手指慢慢摩挲着笸箩里的山杏,目光却锁死了那口新灶。
上辈子我只当是普通砖砌的,美霞说什么我都傻乎乎相信。
如今细看,这红砖与普通砖有明显区别。
最近村子里正在修仓库特供的,说不定是那里的,我一会儿绕道去看看。
美霞很快就回来了,她看见我的表现,非常满意。
我主动开口道,“美霞,后天,就是我和刘子为相看的日子,我紧张,你能陪我一起吗?”
美霞面露迟疑,“这不太好吧?”
我央求道,“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你一定要帮帮我!我只能找你了!”
美霞这才勉强点点头。
我在心里冷笑。
离开美霞家后,我沿着田埂往村东头走,远远就听见工地那边传来“叮叮咣咣”的敲打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