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公社派来的基建队在给大队部盖新仓库。
我装作路过，慢悠悠地蹭到工地边上。
几个赤膊的汉子正挥汗如雨地搬砖，地上整整齐齐码着的红色砖块，和美霞家灶台用的砖一模一样。
6
“赵叔！”我冲正在拌水泥的邻居招手，“这砖真结实啊！”
赵叔抹了把汗，咧嘴笑了，“那可不！县里特供的，比普通红砖贵三倍哩！”
我故作天真地问，“这么好的砖，能给咱社员分点不？我爹想垒个猪圈！”
“想啥美事呢！”赵叔的笑声戛然而止，脸色突然严肃起来，“这可是要入账的物资，少一块都得写检查！”他压低声音，“上个月二愣子偷拿半块，被罚了五个工分！”
我假装害怕地点了点头，趁他转身时，迅速从废料堆里摸了一块碎砖头，飞快地塞进裤兜。
离开工地后，我绕到村支书家后院。
蹲在篱笆外的老榆树下，透过缝隙正好能看见院里的情形。
支书老婆正弯腰在菜畦里除草，身后不起眼的墙根下赫然堆着四五十块新砖。
我心里有了主意。
回到家，我闩上门，翻出磨刀石，把碎块仔细修整成一个精致的五角星。
第二天晌午，我揣着五角星在支书家附近的打谷场转悠，果然看见他家孙子狗剩正撅着屁股弹玻璃珠。
“哎哟！”我故意在离他三丈远的地方弯腰惊呼，把五角星往土路上一丢，“我的五角星呢？刚才明明别在裤腰上的……”
狗剩耳朵一动，小豹子似的窜过来，一把按住地上的砖块星星，“这是我的！”
“胡说！”我白着脸冲过去，“这明明是用我家砖磨的！你看这纹路，看这颜色！”
狗剩仔细看了看手中的五角星，翻了个白眼，“吹牛！我爷爷说这种砖全大队就我家有！”他突然瞪圆眼睛，“你该不会是偷了我家的吧？”
“我、我哪敢啊！其实，嗯，我也是捡的……”
“在哪捡的？”
我支支吾吾地指向美霞家方向。
狗剩将信将疑地猫着腰摸到美霞家窗根下，踮脚往里看。
几分钟后，狗剩溜回来了，腮帮子气得鼓鼓的，“她家灶台全是这种砖！比我家院子里的还多！”
“我要去告诉你奶奶！”我作势要跑，“举报偷公家物资能得奖状呢！”
“站住！”狗剩一把拽住我辫子，疼得我龇牙咧嘴，“敢告状我就让我爷爷扣你家工分！”他眼珠一转，“再说，谁信你个平民的话？要说也是我这种有身份的人去说！”
我假装害怕地发抖：“那、那你别说是我带你来的。”
“本来就是我自个儿发现的！”狗剩把五角星往兜里一塞，昂着头往家跑。
望着他远去的背影，我慢慢直起腰，掸了掸衣角。
7
今天是我和刘子为相看的日子，美霞如约来到我家。
我热情接待了她。
聊了会儿天，门口传来爹娘和哥哥此起彼伏的谄媚声。
一行人来到了院子门口。
“香云！你子为哥来了，快出来！”门外传来我哥大声呼喊的声音。
“哎！来了。”
我朝着外面附和，又转头看她，“美霞，我们一起出去吧。”
美霞轻轻嗯了一声。
我忍着触碰的恶心，把她拉到我前面，挽着手一起走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