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预备铃响到第三遍时，林野才从学校后山的围墙翻进来。校服外套沾着草屑，口袋里还揣着没吃完的烤肠——他逃了整个下午的课，就为了躲掉数学老师的随堂测验，却没料到刚拐进教学楼走廊，就撞上了诡异的寂静。
平时这个点，走廊里该满是抱着作业本奔跑的同学，或是扎堆讨论今晚作业的喧闹，可现在只有白炽灯在头顶嗡嗡作响，光线下浮着肉眼可见的尘埃，连脚步声都能撞出空旷的回音。林野皱着眉往教室走，路过公告栏时下意识瞥了一眼，上周贴的“运动会报名名单”还在，只是边缘不知被什么东西洇得发灰，像蒙了层洗不掉的雾。
推开教室门的瞬间，他愣在了原地。
本该坐满四十人的教室，此刻只稀稀拉拉坐着十几个同学。前排的王浩平时总爱转着笔哼歌，现在却背挺得笔直，盯着黑板上的数学公式一动不动，连林野进来都没抬眼；斜前方的李萌萌，上周还跟他借过橡皮，现在座位空着，椅背上搭着的粉色外套却不见了，像是从来没人坐过；最让他心头发毛的是同桌的位置——张远每天都会提前十分钟到教室，把两人的课桌擦得干干净净，可现在那里只有摊开的课本，书页停在第32页，却不见半个人影。
“林野，你终于来了。”班长陈雪从作业本里抬头，声音平平的，没有平时的催促，“数学老师让你补完测验再走。”
林野攥着书包带，指节泛白：“陈雪，张远呢？还有李萌萌他们，怎么没来上课？”
陈雪眨了眨眼，像是没听懂：“张远？谁是张远？”
“就是我同桌啊！”林野往前跨了一步，声音忍不住提高，“坐在我旁边，戴黑框眼镜，昨天还跟你一起收过作业的！”
教室里的同学突然齐刷刷地看过来，眼神空洞得像玻璃娃娃。陈雪放下笔，嘴角扯出一个僵硬的笑：“林野，你是不是逃课时中暑了？你一直是单人桌啊，哪来的同桌？还有李萌萌，咱们班根本没有这个人。”
“不可能！”林野猛地转头看向王浩，“王浩，你跟张远是小学同学，你说！他是不是在这？”
王浩缓慢地转过头，瞳孔里没有焦点，语气和陈雪如出一辙：“张远？没听过。林野，你别乱说话了，快补测验吧。”
冷汗瞬间浸透了林野的后背。他明明记得早上来学校时，张远还跟他吐槽过食堂的包子太咸；课间操时，李萌萌还拉着他看窗外的麻雀；甚至上周运动会，他们还一起给班级的长跑选手喊加油——这些画面清晰得像昨天发生的事，怎么会突然没人记得？
他踉跄着后退，撞到了身后的课桌，课本哗啦啦掉在地上。弯腰去捡的瞬间，他瞥见了课桌侧面的刻痕——那是上周他和张远一起刻的“加油”，笔画歪歪扭扭，现在却只剩下一半，另一半像是被什么东西硬生生磨掉了，边缘留着模糊的灰色印记，和公告栏上的雾一模一样。
“你们……看不到那些印记吗？”林野指着课桌，声音发颤。
没人回答。陈雪已经低下头继续批作业，王浩重新转回去盯着黑板，其他同学也纷纷收回目光，教室里又恢复了死寂，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像是某种细小的虫子在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