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面前，我第一次可以摘下兜帽，让阳光落在我扭曲的皮肤上，而不感到灼痛。
他为我读他家乡的诗篇，我为他唱那些古老的歌谣。他说我的声音能让他在黑暗中看见星辰。
“在他的世界里，我不是怪物，我只是一个会唱歌的女孩。这份黑暗中的温柔，是我唯一的救赎。”
他会笨拙地为我采下那棵树上的白花，凭借记忆，摸索着插在我的发间。 有一次，他的指尖不小心划过我脸上的疤痕，那粗糙的、凸起的触感让他指尖一顿。
【他要知道了，他会像所有人一样厌恶我。】
我的身体瞬间变得冰冷。
他却只是沉默了一瞬，然后用更轻柔的力道，将那朵花固定好，说：“这一定是一道很有故事的伤疤。”
那天，我第一次哭了。不是因为痛苦，而是因为，有人将我的伤疤，称之为“故事”。
我以为这份秘密可以永远地持续下去。直到那天，我为安唱完最后一支歌，转身时，却看见姐姐华站在不远处。
她就站在那里，穿着华贵的裙子，脸上没有一丝表情。阳光照耀着她，让她美得像一尊没有灵魂的神像。
我不知道她站了多久，听了多久。
我仓皇地拉上兜帽，像一只被发现了巢穴的鼹鼠，只想钻回地底。
她没有发怒，也没有质问。只是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眼神看着我，那眼神里，混杂着我看不懂的恐惧，和一种近乎哀求的脆弱。
那天晚上，她来到我的房间，这是她第一次踏足我这间阴暗的小屋。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死死抓住我的手，修剪得圆润的指甲，却深深地嵌入了我的皮肉里，很疼。
“妹妹，”她的声音在颤抖，“除了他，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别背叛我，求你。”
3
王子安向我求婚了。
在那个开满白色小花的树下，他单膝跪地，向我这个连面容都无法展示的怪物，许下了一生。
他说，他要带我离开这里，回到他的国度。在那里，人们更愿意倾听灵魂的声音，而不是用眼睛去评判皮囊。
我颤抖着，伸出我那只因为常年割血而布满细小伤痕的手，被他坚定地握住。
我们约定，在三天后的月圆之夜，在花园的后门见面，一起离开这个囚禁我一生的华美牢笼。
【自由……我真的可以拥有吗？】
巨大的喜悦和不安同时攫住了我。我把这个秘密藏在心底，连对姐姐都未曾透露半分。
可我忘了，这座宫殿里，没有不透风的墙。
约定私奔的前一晚，姐姐推开了我的房门。
她听到了我们的计划。
她脸上没有血色，美得惊心动魄，也脆弱得仿佛一碰就碎。下一秒，她竟直直地在我面前跪了下来，华美的裙摆在冰冷的石地上铺散开来，像一朵盛开到极致、即将凋零的巨大花朵。
“妹妹，”她仰着那张流泪的、完美无瑕的脸，向丑陋的我进行最卑微的乞求，“把他让给我好不好？”
她的泪水像断线的珍珠，一颗颗砸在地上。
“你看看我，我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如果没有了爱慕，没有了赞美，我活不下去的！”
“你不一样，”她哭着说，“你什么都没有了还有我，可我没有了美貌，就什么都没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