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和阿黄缩在沙发上看《招魂》,鬼修女爬出油画时,它突然用爪子捂住了眼睛。

“这个演员片酬其实很低,”它闷闷地说,“但演得比我前任主人好多了。”

我吓得薯片撒了一地,它却跳下沙发打开了电脑:“别愣着,查查林晚的案子——她死前最后见的,就是我前任主人。”

屏幕上弹出三年前的新闻:富商情妇林晚离奇溺亡,现场唯一的目击者是条金毛犬。

阿黄用爪子敲着键盘:“那条金毛就是我。他们都说她是自杀,可她明明是被人按进泳池的。”

监控视频突然自动播放,画面里我的脸正死死压着一个女人的头。

而阿黄的声音冰冷刺骨:“现在知道为什么我非要当你的狗了吗?”

客厅的灯全灭了,只剩电视屏幕幽蓝的光在墙上跳动。我和阿黄挤在沙发凹陷最深的位置上,它暖烘烘的皮毛贴着我的小腿。屏幕里,阴森的走廊尽头,那幅《哀悼基督》的油画开始渗出粘稠的黑色液体。阿黄的耳朵早就机警地竖着,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爪子无意识地抠着我的旧睡裤。我揉了揉它毛茸茸的脑袋,顺手往嘴里塞了片薯片,卡兹一声脆响,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别怕,都是假的。”我咕哝着,更像是在安慰自己。恐怖片是我和林晚的老传统,分手快三年了,这习惯却像阿黄啃坏的沙发角一样顽固地留了下来。阿黄是林晚留下的狗,一条柴犬,黄白相间的毛,总带着点傻乎乎的笑模样。

油画里的鬼修女扭曲着爬了出来,那张惨白空洞的脸孔在镜头下急速放大,配乐陡然拔高,尖锐得像是要刺穿耳膜。我下意识地屏住呼吸,捏紧了手里的薯片袋子。

就在这时,腿边的毛团猛地一颤。

阿黄突然抬起一只前爪,“啪”地一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整个脑袋都埋进了沙发靠垫里。它喉咙里滚动的呜咽变了调,不再是狗的那种警觉或不安,而是……更像一声压抑的、带着明显情绪的嘟囔。

“靠……这段也太糙了……”

我僵住了。薯片袋子从手里滑落,油腻的薯片哗啦一下撒在我的大腿上、地毯上。客厅里只剩下电视里鬼修女爬行的窸窣声和恐怖音效的尖啸。我一定是幻听了。熬夜写代码熬出幻觉了。我机械地低头,看着那颗埋在靠垫里的毛茸茸的脑袋。

阿黄似乎感觉到了我的僵硬。它慢慢把爪子从眼睛上挪开,湿漉漉的黑鼻子翕动着,那双总是带着点无辜和傻气的棕色眼睛,此刻在屏幕变幻的光线下,清晰地翻了个白眼。然后,它——他?——转过头,目光精准地对上了我因极度震惊而瞪大的眼睛,用一种清晰得不能再清晰、甚至带着点不耐烦的男中音说:

“看什么看?没见过狗吐槽啊?这演员片酬低得可怜,不过讲真,演得比我前任那个只会瞪眼的傻逼主人强多了。”

我的大脑彻底宕机。血液好像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后背的汗毛根根倒竖,一股寒气顺着脊椎骨蛇一样往上爬。林晚?林晚的声音?不,不对!是阿黄!是阿黄在说话!它用爪子……在说话?我张着嘴,喉咙里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像条离水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