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黄,或者说,此刻占据着阿黄身体的那个存在,对我的震惊反应嗤之以鼻。它——他——轻盈地跳下沙发,四爪落地悄无声息。他径直走到茶几旁我那台半旧的笔记本电脑前,伸出前爪,以一种极其熟练、近乎优雅的姿态,“啪嗒”一声掀开了屏幕。屏幕幽幽亮起,映亮了他毛茸茸的脸,那对棕色的眼睛里,此刻闪烁着一种与柴犬憨傻气质截然不同的、冰冷而焦灼的光。
“别跟个傻孢子似的杵那儿了,”他的声音透过阿黄的嘴传出来,带着一种奇异的摩擦感,语速快而急,“时间不多!快过来查!查林晚!”
林晚?这个名字像一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我混沌的意识。我猛地回过神,心脏狂跳得像是要挣脱胸腔的束缚。“林晚……她怎么了?你……你到底是谁?”
阿黄,或者说,那个声音,没有立刻回答。他用前爪极其灵活地在触控板上滑动、点击。屏幕上瞬间弹开一个浏览器窗口,光标在搜索栏闪烁。他转过头,那双棕色的狗眼死死盯着我,里面翻涌着我从未在动物眼中见过的复杂情绪——愤怒、悲伤,还有一丝……恐惧?
“我是谁?”他咧开嘴,露出阿黄平时讨食时的笑容,此刻却显得无比森然,“我是阿黄,也是帮你擦了三年的地板、啃了无数双拖鞋的阿黄。但现在,我更是三年前那个晚上,唯一亲眼目睹林晚是怎么‘溺死’在自家泳池里的……目击证人。”
他爪子用力一拍回车键。
“查!输入‘林晚’,‘溺亡’,‘城西别墅区’,三年前,七月十五号!”
嗡——
键盘的回车键仿佛带着电流,狠狠敲在我的神经末梢。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从沙发上滚下来,膝盖砸在地毯上也感觉不到疼,连滚带爬地扑到电脑前。屏幕的光线刺得眼睛生疼,但我死死盯着那个迅速被填满的搜索框。
林晚。溺亡。城西别墅区。三年。七月十五。
手指颤抖着按下回车。页面瞬间刷新。
最顶上的,是几则早已沉底的本地旧闻标题,像冰冷的墓碑一字排开:
《豪门情殇?年轻女子林某深夜于别墅泳池溺亡》
《富商周某别墅惊现女尸,警方初步排除他杀》
《独居女子意外溺亡,宠物犬成唯一“目击者”》
我的呼吸骤然停止。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紧,闷痛得无法喘息。林晚……真的死了?溺亡?在我完全不知道的时候?那个三年前突然消失、只留下一封含糊不清的分手信和一条小狗的林晚?
我猛地扭头看向阿黄,声音嘶哑破碎:“不可能!她……她跟我分手后,不是说去了国外?周天豪?那个搞房地产的周天豪?她怎么会……”
“国外?”阿黄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尖利的嗤笑,那笑声透过犬类的声带,怪异得令人头皮发麻。“那是周天豪编的鬼话!用来骗你,骗所有人!林晚她根本没走!她就在那栋金丝笼一样的别墅里,直到七月十五号那个晚上!”
他的爪子暴躁地拍打着触控板,点开其中一则新闻链接。页面加载出几张模糊的现场照片——被警戒线围起来的奢华泳池一角,池水在夜间闪光灯下泛着幽暗的蓝光,像一块巨大的、不祥的墨玉。记者语焉不详的文字描述着“现场未发现明显外力痕迹”、“女子有抑郁症史”、“其饲养的大型金毛犬在旁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