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那一天,熟悉的抽泣声和哀嚎声再次回荡在空旷而冷漠的古堡之中。
在这个家族之中,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头愚笨的蠢猪因为某方面的疏忽被老爷训斥惩罚。
老爷的手段相当残忍,痛苦的哀嚎总是在某个阴暗的夜晚徘徊在众人的耳边,大家都习以为常。
然而今天,那因为牙齿缺失而变得滑稽,却又能让人感觉到无比痛苦的呻吟让撒那特斯迅速地辨认出了正在接受惩罚的少女……
“老爷。”
撒那特斯顶开了那扇精致的房门,房间里,坦塔罗斯的身影浮现在墙壁之上,强大的咒术在他口中念唱。
那只长相怪异甚至有些滑稽的母猪——菲洛墨拉瘫倒在房间的正中央,瘦削如骨架的身体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
因为撒那特斯的出现,老人暂时停止了嘴中咒言的咏唱。
撒那特斯看到躺在地上的菲洛墨拉蜷缩起浑身是伤的身体,略显稀疏的黑色长发披散一地,她无力地喘息着,身体随着微弱的呼吸而起伏。
“怎么了,我的孩子。”坦塔罗斯脸上的凶恶立刻被和蔼的笑靥取代,他看向站在门口的那位少年。
“她……”撒那特斯指了指倒在地上的菲洛墨拉,询问坦塔罗斯。
“这头母猪潜入我的藏书间来看书,”撒那特斯知道在这个家族中最大的禁忌之一就是看书——除了他和老爷,剩下的种猪不需要也配不上读书这件事,“我不需要一头违抗命令的母猪。”
说罢,坦塔罗斯那苍老的臃肿的嘴唇微动,咒言即将再一次发动。
“老爷,是我让她来你的书库拿一本咒术书的。”撒那特斯看着匍匐在地瑟瑟发抖的少女,这句话瞬间脱口而出。
“你?我不是说过吗?进我的书房拿书必须要告诉我,你怎么能一句话都不说,甚至让一头母猪来帮你拿?她配吗?而且你看看她拿的什么书?”老人的语气恼火而咄咄逼人。
边说着,他的身影顷刻间从墙体中间穿行,最后浮现在撒那特斯身旁那扇门上,他伸出苍老而纤细的粗糙手臂,将一本书丢在地上,那本书不是什么业术书,赫然是一本他从未听说过的小说。
撒那特斯将目光对峙向凶神恶煞的老人,他那紫色的瞳眸中射出冷静的光芒:“抱歉,老爷,不过您知道的,这些种猪不识字。”
最后反倒是气势汹汹的坦塔罗斯先挪开了目光。
“嗬……下不为例,不然连你一起罚!”坦塔罗斯叹了口气,身影消失在深灰的墙壁中。
此时,撒那特斯将掉在地上的那本小说捡起,将它放入口袋之中,而后,走向瘫倒在地的菲洛墨拉,将她抱起来,扛在背上。
“谢谢……”她的气息轻微而绵软,带着微弱的温暖抚摸着少年宽广的后背。
菲洛墨拉本以为触犯禁忌被发现的她,今天必然要为了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却被这位冷漠而高傲的少年救了一命。
连撒那特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冒着被老爷惩戒的风险,来救这样一头他毫不在意的母猪,他懒得回应一头母猪的答谢,于是便对那句道谢充耳不闻:“你来这种地方干嘛?”
“看书……这些书……很好看,在家族以外,好像有一个更广袤的世界,那里没有腐败,没有暴力,没有纯粹的原始的欲望……那里……很自由……很美好……”女孩无力地在撒那特斯耳边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