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话音落下的瞬间,世界彻底静止了。

紧接着,念临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指尖触碰到的、那绷带覆盖下的脸颊位置,一片温热的、迅速扩大的湿意,洇透了厚厚的纱布。那湿意滚烫,带着无声的、汹涌的悲伤,灼烧着他的指尖,也瞬间烫穿了他强自镇定的外壳。

那湿意无声地蔓延,灼热地烙印在念临春的指尖,烫得他几乎要缩回手。他僵立着,怀中冰冷的桐木琴紧贴着他的肋骨,硌得生疼,却远不及心头那骤然炸开的剧痛。绷带下传来的、极力压抑却终究泄露的细微呜咽,像冰冷的针,密密麻麻刺入他早已千疮百孔的黑暗世界。

“映山晓……”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淋淋的棱角,“是你吗?”

回答他的,只有绷带下更深、更绝望的颤抖,以及那温热的湿意,持续不断地、无声地扩大。她甚至无法发出一声完整的哽咽,只能用这滚烫的泪水回应他迟到了八年的呼唤。

“先生,您认识这位女士?”一个温和的女声在旁边响起,带着职业性的关切,是负责这一区的护士长。她显然目睹了这无声却惊心动魄的一幕。

念临春猛地回过神,指尖的灼痛感依旧鲜明。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喉咙里的腥甜:“是……故人。”他转向护士长声音的方向,“她……怎么会在这里?伤……?”

护士长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怜悯:“映山晓小姐?她是两个月前从闸北那边的火场废墟里被扒出来的。送来时……唉,烧伤很重,呼吸道也严重灼伤,眼睛……也伤到了,恐怕……唉。”她没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里的残酷,已如冰冷的铁锤砸在念临春心上。“能保住命已是万幸。只是……一直很沉默,几乎不说话。”

眼睛……也伤到了。

念临春的心,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彻底捏碎,沉入了无底的深渊。他看不见,而如今,能看见色彩与光影的她,也坠入了永恒的黑暗。命运何其残忍,竟用这样的方式,让他们在八年后重逢于无边的永夜。

他摸索着,轻轻地将桐木琴放在床边的矮柜上。冰凉的琴面与冰冷的柜面接触,发出轻微的一声“嗒”。他重新伸出手,这一次,不再是迟疑的触碰,而是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温柔和坚定,覆盖在她缠满绷带的手背上——那里没有被灼伤的皮肤,只有冰冷的绷带和绷带下瘦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