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宿舍里的孩子都睡熟了。
我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月亮。
还是那轮月亮,可我已经不是上一世的我了。
林家,王胖婶,你们欠我的,欠朵朵的,这一世,我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
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把我们当成可以随意丢弃的残次品。
因为我们不是。
我们是人。
是值得被好好对待的人。
明天,就是林家第二次来考察的日子。
好戏,该开场了。
天刚亮,福利院的院子就被王胖婶洒了水。
水泥地泛着湿冷的光,像林太太那双没温度的眼睛。
“都给我精神点!”王胖婶拿着鸡毛掸子戳着我们的后背,“林家今天要带小宇来,谁敢出岔子,晚上就别吃饭!”
小宇。
林家那个生病的儿子。
我攥着口袋里的录音笔,金属外壳硌得手心发烫。
朵朵站在队伍最前面,穿着那条红裙子,裙摆被王胖婶用别针别了好几下,还是晃悠到脚踝。她手里攥着个纸折的千纸鹤,是昨天晚上熬夜叠的,说要送给小宇。
“别送。”我趁王胖婶转身的空档,凑到她耳边说。
她睫毛颤了颤,没说话,却把千纸鹤塞进了裤兜。
九点整,黑色轿车轧过水洼,停在院子中央。
林先生先下车,打开后座车门。林太太抱着个脸色苍白的男孩下来,那男孩被裹得像个粽子,眼神却透着股说不出的阴鸷,扫过我们时,嘴角往上挑了挑。
那就是林小宇。
“小宇乖,看看哪个哥哥姐姐合你眼缘。”林太太的声音软得发腻,手却死死掐着男孩的胳膊。
林小宇没说话,突然指着朵朵:“她。”
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木头。
王胖婶眼睛都亮了,推了朵朵一把:“快过去!跟小宇弟弟问好!”
朵朵往前走了两步,脚被红裙子绊了一下,差点摔倒。
林小宇突然笑了:“笨死了。”
林太太赶紧打圆场:“孩子小,活泼。”转头却瞪了朵朵一眼,“走路都不会?”
我往前跨了半步,正好挡在朵朵身前。
“叔叔阿姨,我会背唐诗,我背给小宇弟弟听吧?”
林先生皱眉:“没叫你说话。”
“陈默!”王胖婶的鸡毛掸子抽在我背上,“没规矩的东西!”
后背火辣辣地疼,可我盯着林小宇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背:“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
我知道他们想让朵朵表现,我偏要搅黄。
果然,林小宇不耐烦地踢了踢林太太的腿:“我不要她了,我要这个背诗的。”
林先生的脸色沉下来:“小宇别闹,这孩子命格不合。”
“什么命格?”我故意装傻,“是说我命硬吗?我奶奶说命硬的人能保护别人。”
林太太的脸瞬间白了,拉着林小宇就往屋里走:“太阳大了,进去说话。”
王胖婶气得在我胳膊上拧了一把,疼得我差点叫出声。
“你想毁了朵朵的前程?”她压低声音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