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事。” 我平静道。
明显的呼气声从几人喉咙间溢出。紧绷的气氛这才稍稍松动。
“姑娘,” 离歌立刻上前半步,眼神清亮,“接下来怎么做?”
我探手入怀,从贴身鹿皮囊中小心地取出两件东西。
一枚温润剔透、雕刻着繁复云纹的羊脂玉佩。
一封用火漆严密封好的信笺。
十年前,大婚前夜。路琦带着一身酒气,像头受伤的孤狼闯入我的闺阁。
他红着眼睛将这玉佩塞进我的手里。
声音嘶哑地说,“昭兰,萧彻若负你,若你在这深宫活不下去……用这玉佩,给我传信。天涯海角,刀山火海,我路琦,愿为你踏破这皇宫!”
这誓言般的信物,在她妆匣最隐秘的深处尘封十年了。
如今,沈昭兰已死。
路琦,该践诺了。
北疆十万铁骑,终将成为我掌中,最锋利的一把刀。
“离歌,”我将玉佩与信笺递向他,目光沉静,“你脚程最快。将此信,连同这枚玉佩,火速送至镇北大将军路琦手中。务必亲手交付。”
我顿了顿,一字一句,“告诉他,沈昭兰已死。”
“是!姑娘!”离歌双手捧过,声音斩钉截铁。
身影一晃,他再次悄无声息地融入黑暗,朝着北疆的方向疾驰而去。
其余几人也无声散入不同的方向。
我再次望向王城,眼底掠过一丝冰冷的算计。
随即转身朝着与王城相反的方向,隐入林中。
棋局,才刚刚落子。
06
天刚蒙亮,烧了一夜的凤仪宫,只剩下焦黑的骨架,静静地矗立在原地。
刺鼻的焦糊味混着没烧尽的木头味,往鼻头里钻,呛得人直皱眉。
几个侍卫,脸上蹭满了黑灰,小心地在断壁残垣间翻找着。
突然,一人踉跄后退几步,瞪大眼珠子,死死盯着脚下那片灰烬。
“找……找到了!”他指着那片灰烬,颤抖地说着。
不久,一具焦黑的残躯出现在所有人的视线中。
侍卫们用一块惨白的麻布,迅速覆盖其上,只留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就在此时,废墟旁那道僵了许久的身影,动了。
萧彻。
他不知在此枯立了多久,龙袍蹭满了烟灰,发髻散乱,眼中只余一片死寂的血红。
萧彻堪堪回神,视线随着声音落在了白布上。
只一眼,他整个人向前猛扑,发疯般地伸出手指死死攥住白布边缘。
“滚开!别碰她!都给朕滚开!” 他嘶吼着,用尽全身力气掀开那碍眼的白布!
焦黑得辨不出原本模样的残骸,毫无遮掩地撞入他的视线。
萧彻瞬间僵住了。
“昭……昭兰……”他颤抖地说着,死死攥住了旁边那枚半融的凤钗!
不知过了多久,萧彻猛地盯着那团焦黑的轮廓,攥紧拳头,怒吼道,“你是朕的皇后,你怎么敢…”
他双眼赤红,不停地捶打着断柱上。
“朕不准,昭兰!”说完,萧彻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气,轰然倒地。
“陛下——!” 侍卫统领吓得魂都快飞了,急忙扑上前去。
这片焦土之上,只余那枚弯曲的凤钗,闪着冰冷而嘲讽的光。
皇宫的钟声响起,镇国公府的白幡挂起。
凤仪宫皇后沈氏,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