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附身过便利店门口那只掉漆的卡通摇摇车。塑料马匹空洞的眼珠映着惨白的灯光。倒流回去,意念集中,摇摇车内部那破旧的音响突然爆发出震耳欲聋、尖锐走调的儿歌:“爸爸的爸爸叫爷爷!爸爸的妈妈叫奶奶!” 巨大的噪音在寂静的凌晨如同平地惊雷!正准备从背后袭击晚归女大学生的凶手吓得浑身一哆嗦,失手打翻了旁边的饮料货架!玻璃瓶碎裂声、饮料喷洒声、刺耳的儿歌声混合在一起,瞬间惊醒了正在打瞌睡的店员。凶手惊惶失措,顾不上目标,仓皇逃离。女大学生惊魂未定地看着一地狼藉和兀自高歌的摇摇车,满脸的不可思议。
他甚至冒险钻透过一只在垃圾桶翻找食物的瘦骨嶙峋的流浪猫。猫的感官瞬间涌入:潮湿垃圾刺鼻的酸腐味,冰冷地面透过爪垫的寒意,远处微弱脚步声带来的震动。倒流回去,就在凶手举起撬棍砸向抄近路回家的醉汉后脑时,他操控着猫的身体,爆发出平生最凄厉、最尖锐、足以撕裂夜空的惨嚎!那声音充满了动物的惊恐和警告,在狭窄的小巷里反复回荡!凶手被这突如其来的恐怖猫叫惊得动作一滞,撬棍停在半空。几秒后,两道手电光柱伴随着严厉的呼喝由远及近:“什么人?干什么的!”巡警被猫嚎引来了!醉汉茫然地回头,只看到一个仓皇逃窜的背影和地上闪着寒光的撬棍。巡警扶起醉汉,警惕地扫视四周,手电光扫过蜷缩在垃圾桶后、瑟瑟发抖的野猫。
每一次,他都像一个精准的钟表匠,在死亡倒计时的最后四分钟里入场,利用现场最不起眼、最容易被忽略的物件——一个空罐头、一块松脱的广告牌支架、一只受惊的鸟——制造一场场匪夷所思的“意外”。这些“意外”总是恰到好处地打断杀戮的进程,将受害者从鬼门关的边缘拉回,留下一个惊魂未定、茫然不知自己曾被死神点名的人,和一个被“闹鬼”般的遭遇吓得肝胆俱裂、仓皇逃窜的凶手。
报纸的社会新闻版块开始用“午夜守护灵”、“都市幽灵义警”这样耸动又带着一丝敬畏的标题。警方则焦头烂额,案情报告里堆满了目击者语焉不详的“意外”描述和现场找不到合理解释的物理痕迹。连环凶杀案的表象似乎中断了,凶手如同人间蒸发,消失在城市的毛细血管中。但王磊灵魂深处那冰冷的烙印和每一次回溯后加重的虚脱感都在提醒他,事情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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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雨夜,冰冷粘稠,和最初的那个夜晚如出一辙。只是地点换了,在城市另一端荒废已久的旧货运站。空旷的站台在雨幕中像巨兽的骨架,巨大的废弃集装箱堆积如山,投下浓重扭曲的阴影。警用电台那熟悉的、带着电流杂音的呼叫声再次撕裂了王磊的沉寂:“…指挥中心呼叫各巡逻单位,东区老货运站三号月台发现一名男性死者,初步勘察,后脑遭重击…死亡时间推断在两点半左右…现场无目击者,请求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