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我等他,说他很快就回来。
可我在那座四面漏风的破败寺庙里,从黄昏等到午夜,又从午夜等到天明。他没有回来。
第二日雪停,我独自一人,拖着冻僵的身体走回城里。到家时,我便一头栽倒,高烧不退,昏迷了整整三日。
他呢?他只是派人送来一碗黑漆漆的汤药,连一句问候的话都吝啬给予。
我不是没闹过,没质问过。
可他永远只有那一句轻描淡写的话:“照顾琼华是恩师所托,不敢违背。”
“恩师”这两个字,就像他免罪的金牌,可以理直气壮地掩盖他所有的偏心与凉薄。
他甚至能当着众人的面,将卢琼华犯下的错,推到我的头上,理由更是可笑——因为卢琼华“没有家世背景”,而我许令仪,是许家的女儿,自然“受不得委屈”。
我的委屈,在他眼里,从来都不算委屈。
半个月后,我的腿伤好了些,能拄着拐杖走几步了。
楚淮终于来了。
他没有进我的屋子,就站在那道隔开内外间的梨花木雕花屏风外,身影被描金的山水衬得有些模糊。
他的声音隔着屏风传来,还是一贯的清冷淡然,仿佛在谈论天气一般。
“老师临终前嘱托过我,要好好照顾琼华。我对她只有兄妹之情,你不要多想。”
兄妹之情?
我听着这话,差点笑出声。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兄妹,亲密到连未婚妻的死活都可以不顾?
他以为我还会像从前那样,听完他的解释,就抹着眼泪委曲求全吗?
我安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划过手边冰凉的茶盏。
我没有说话。
02
屏风外头,楚淮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傲慢。
“令仪,我知道你心里可能有些不舒服,但琼华是真的可怜。她孤身一人在京城,我作为她的兄长,总不能坐视不理。”
“你作为未来的世子夫人,理应大度些,将来她嫁人,你也可以多帮衬她。”
我静静地听着,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冰凉的杯壁,那股凉意顺着指尖,一点点钻进心里。
他仍旧自以为是地劝我不要“多想”,甚至在我面前放出豪言:“琼华的婚事安排好之前,我是不会成亲的。”
这话的意思,是要我等。
等他把卢琼华的一切都安排妥当,等他全了那所谓的“恩师遗愿”,他才会屈尊降贵,施舍般地娶我过门。
我差点就笑出声来。
我放下茶杯,杯底与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我学着京中那些八面玲珑的贵女,声音端庄得体,甚至带上了一点笑意。
“世子高义,令仪佩服。”
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过屏风。
“能得世子这般照拂,卢姑娘真是天大的福气。”
屏风那头的楚淮似乎对我的“识大体”很满意,他轻咳一声,又隔空叮嘱了几句让我好好养伤的废话,便脚步匆匆地走了。
我听着他远去的脚步声,直到院子里彻底安静下来,才缓缓闭上眼睛,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小腿的伤好得很快,半个月后,我已经能脱了拐杖,像个没事人一样在院子里溜达。
母亲看我精神头不错,又念着我已定下裴家的婚事,便拉着我的手,说要陪我去挑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