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我,去年冬天想买件一百块的棉袄,我妈都说“女孩子家穿那么好干什么,能遮羞就行”。
“姐,你别难过。”梅梅用袖子擦我的眼泪,“这些钱,本来就该是你的。”
我把小本子揣进怀里,胸口像堵着团火。
天亮的时候,我妈回来了。
她没去医院守着李宝,而是端着个青花瓷碗进了柴房,碗里是冒着热气的鸡蛋羹。
“娟啊,妈知道以前对你不好。”她把碗递过来,脸上堆着笑,那笑容比哭还假,“你看,这是我给你炖的鸡蛋,快吃了补补身子。”
我盯着那碗鸡蛋羹。
家里的鸡下的蛋,从来都是给李宝吃的。
我和梅梅只有在他吃腻了扔掉的时候,才能捡起来偷偷吃掉。
这里面肯定有问题。
“我不饿。”我把碗推回去。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我妈把碗往我面前凑了凑,语气突然变了,“这可是妈一番心意,你不吃就是不给妈面子!”
她说话的时候,眼神瞟向门口,那里影影绰绰站着个人。
是王瘸子。
他昨天肯定跟我妈说好了,只要我吃了这碗东西,就把我抬走。
我看着我妈那张急切的脸,心里默念——
让这碗鸡蛋羹洒在她身上!
“哗啦!”
青花瓷碗突然从她手里飞出去,滚烫的鸡蛋羹不偏不倚,全泼在了她的新棉袄上。
那棉袄是用我上个月寄回去的钱买的。
“啊!我的新棉袄!”我妈尖叫着跳起来,手忙脚乱地拍打衣服,“李娟你这个丧门星!我今天非要打死你!”
她顺手抄起墙角的扁担就朝我打来。
我抱着梅梅往旁边一躲,扁担砸在柴堆上,震得火星子乱飞。
王瘸子从门口钻进来,咧着黄牙笑:“妹子,别跟你妈置气,跟我走,保你吃香的喝辣的。”
他伸手就来抓我。
那只手粗糙得像老树皮,指甲缝里全是黑泥。
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让他滚!滚得越远越好!
王瘸子的手刚碰到我的胳膊,突然像被针扎了一样弹回去,接着他整个人往后一仰,“咚”地撞在门框上,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头直哼哼。
“邪门了!邪门了!”他一边爬一边喊,“这丫头片子有问题!”
我妈还想追上来,院门外突然传来汽车喇叭声。
是医院的救护车。
下来两个医生,急急忙忙地冲进院子:“李宝家属在哪?病人情况危急,需要立刻转去县医院!”
我妈一听,也顾不上打我了,撒腿就跟着医生跑。
王瘸子看没人管他,也灰溜溜地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了。
院子里只剩下我和梅梅。
梅梅突然指着堂屋的方向,小声说:“姐,爸妈床底下有个铁盒子,我昨天看见妈往里面放存折了。”
我心里一动。
那些被他们克扣的钱,说不定就藏在那里面。
当天下午,我趁家里没人,偷偷溜进了堂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