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暴雨画室
暴雨如鼓，敲打着城市的每一寸肌肤。晚上十一点十七分，市局刑侦支队的电话划破值班室的寂静，报案人称在城南老城区的独栋画室发现一具女尸。刑警队长陈默抓起外套时，窗玻璃上正蜿蜒着浑浊的水流，像极了某种不祥的预兆。
驱车穿过雨幕，陈默抵达现场时，警戒线已经拉起，蓝色的帆布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法医老周蹲在画室门口抽烟，见他过来，把烟蒂摁灭在积水里：“死者林曼，三十五岁，独居画家。报案人是她的邻居，说晚上听见画室里有玻璃破碎的声音，以为是暴雨打坏了窗户，过来查看时发现门没锁，推门就看见人倒在地上。”
陈默戴上鞋套走进画室，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混着松节油的气息扑面而来。画室不大，北侧是巨大的落地窗，此刻窗锁从内部扣死，玻璃上布满雨水冲刷的痕迹。南侧靠墙摆着一排架子，上面密密麻麻摆满了各式古董镜子——圆形的、方形的、雕花的、缺角的，大小不一，镜面大多蒙着灰尘，却在昏暗的光线下反射出诡异的光斑。
死者林曼趴在画架前的地板上，胸口插着一块锋利的画布碎片，鲜血浸透了她身上的白色亚麻围裙。她的脸侧贴在冰凉的地面，眼睛圆睁，瞳孔里映着天花板上摇晃的吊灯，像是在临死前看到了什么极其恐惧的东西。画架上，一幅尚未完成的自画像静静立着，画布中央，林曼的脸被人用鲜血写下三个扭曲的字：“别躲了”。
“现场很干净，”负责勘查的警员小李低声汇报，“除了死者和报案人，没发现其他人的脚印。落地窗从里面反锁，门是虚掩着的，没有撬动痕迹。初步判断……可能是密室杀人？”
陈默没说话，他的目光扫过满地的玻璃碎片——那些镜子大多从架子上摔落，镜面碎裂成蛛网，每一块碎片里都映出林曼扭曲的倒影，仿佛整个房间都塞满了她破碎的影子。他蹲下身，手指轻轻拂过一块较大的镜片边缘，触感冰凉，上面似乎沾着什么细小的纤维。“这些镜子是本来就放在地上，还是被人打翻的？”
邻居在门口瑟缩着回答：“林小姐有洁癖，镜子都摆得整整齐齐的。她这人怪得很，整天对着镜子画画，有时候半夜还能听见她在画室里跟人吵架，可她明明一个人住……”
这时，门口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犯罪心理顾问苏晴撑着一把黑色的伞走进来，雨水打湿了她的发梢。她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卡其裤，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目光快速扫过现场，最后落在死者胸口的碎片上。“死者瞳孔放大，面部肌肉呈痉挛状态，死前应该经历了极度的恐惧。”她蹲下身，视线与死者的眼睛平齐，“陈队，你看她的右手。”
陈默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林曼的右手紧紧攥着，指缝里嵌着几片细小的玻璃渣。他小心翼翼地掰开死者的手指，发现掌心刻着一个模糊的十字，伤口边缘的皮肤外翻，像是自己用指甲抠出来的。“这是死前留言？还是……”
“更像是应激反应，”苏晴调出平板电脑里的资料，“林曼，三十五岁，自由画家，三个月前因‘躯体变形障碍’在市精神卫生中心确诊。她的主治医生是张诚，病历显示她有严重的自毁倾向，总觉得自己的脸在腐烂，但所有医学检查都显示她的身体完全正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