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接着是那件盘绕的蛇椎。我用了几个月时间处理、软化、定型,让僵硬的骨骼呈现出一种近乎活物的柔韧感,表面用微雕刻出细密的鳞片纹理。他只是掂量了一下分量,指腹在骨节凸起处按了按,似乎在测试硬度,便将它搁置在鸟翼旁边。

一件件凝聚着无数日夜心血的作品,被他以同样的方式拿起、审视、放下。没有赞叹,没有疑问,甚至没有多停留一秒的目光。那些无声的诉说,那些凝固的生命力,在他眼中,似乎只是材质、工艺和潜在价值的冰冷组合。

冰冷的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冰渣,沉甸甸地压在我的胸口,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刺痛。我垂在身侧的手,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试图用这点微不足道的疼痛来对抗那几乎要将我吞噬的窒息感和冰冷的绝望。我的作品,我的骨头,在他眼里,究竟算什么?仅仅是…材料?

他拿起最后一件,那是我最近完成的小型鹿头骨雕刻,表面模仿风化的岩石纹理。他看的时间似乎稍长了几秒,指尖划过鹿角根部的转折处,那里我处理得尤为小心,试图保留一种荒野的粗粝感。

“这里的过渡,”他终于开口,声音在空旷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评判,“不够自然。想法尚可,手法生涩。”他抬起眼,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我脸上,锐利得像手术刀,仿佛要切开皮囊,直接审视下面的骨骼结构。“就像你本身。有天赋的胚子,但被环境…困住了。”

他的视线,带着冰冷的重量,缓缓扫过我的肩颈、手臂,最终停留在我的手上。那双手因为常年握持刻刀和打磨工具,指节有些变形,带着薄茧,沾着洗不净的细微骨粉痕迹。

“可惜了。”他淡淡地吐出三个字,不知是在说我的作品,还是在说我这个人。他将鹿头骨放回木箱边缘,拿起茶几上的平板电脑,指尖在上面快速滑动了几下。

“钱会打到你账上。”他放下平板,语气毫无波澜,仿佛完成了一桩微不足道的交易。他重新端起酒杯,踱步到落地窗前,再次背对着我,望着窗外冰冷的雨景,只留给我一个冷漠而疏离的背影。

“你可以走了。”

那句逐客令,像冰锥刺穿了最后一点摇摇欲坠的尊严。我猛地抬起头,死死盯着他挺拔却隔绝的背影,一股灼热的液体瞬间冲上眼眶。我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铁锈般的腥甜,硬生生将那股酸涩逼了回去。不能哭。在这个人面前,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