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霍老太太被她噎得一口气堵在胸口,脸色由白转青,手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苏青禾那冷静到近乎残酷的态度,以及她口中吐出的那些闻所未闻的“气管切开术”、“脓痰”等词汇,像无形的巴掌狠狠抽在老太太信奉了一辈子的“冲喜”和祖宗保佑上。
“都…都愣着干什么!”一个穿着深紫色缎面旗袍、颧骨很高的三姨太最先反应过来,尖着嗓子喊道,“还不快把少帅抬回房去!请大夫!请城里最好的大夫来瞧瞧!谁知道这妖…这人动了什么手脚!”她本想喊“妖女”,但在苏青禾那冰冷目光的扫视下,硬生生改了口。
几个健壮的家丁这才如梦初醒,小心翼翼地围上来,手忙脚乱地将依旧虚弱喘息、眼神涣散的霍临渊连同那张沉重的紫檀木榻,一起抬了起来,脚步慌乱地朝着内院深处走去。管家抹着额头的冷汗,跌跌撞撞地跟了出去。
偌大的厅堂,瞬间只剩下苏青禾和一群脸色各异、眼神复杂的女眷、下人。地上,残留着暗红的血迹、吐出的污秽物、摔碎的凤冠、撕裂的嫁衣碎片……一片狼藉,无声地控诉着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生死时速。
霍老太太胸口剧烈起伏,浑浊的老眼死死钉在苏青禾身上,那目光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最终,她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淬着冰冷的毒液:“把她…给我押回‘听松院’!严加看管!没有我的命令,一只苍蝇也不准飞进去!等临渊醒了,再行处置!”
两个刚才押送她的粗壮婆子立刻上前,眼神里带着惊惧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凶狠,再次抓住了苏青禾的手臂,力道比之前更重。
苏青禾没有反抗。她只是最后看了一眼地上那本摊开的、沾了灰尘的《格雷氏解剖学图谱》,然后任由自己被拖拽着,离开了这片弥漫着血腥、愚昧和未散惊魂的喜堂。素白的衬裙在身后拖过冰冷的地面,留下一条淡淡的痕迹。
听松院,名副其实。
院子不大,位于霍府最偏僻的西北角。几竿瘦竹在深秋的夜风里瑟瑟发抖,发出单调而萧索的“沙沙”声。屋子是旧式的,陈设简陋,带着一股久无人居的霉味和灰尘气。窗户纸破了几处,冷风毫无阻碍地灌进来。一张硬板床,一张缺了腿用砖头垫着的桌子,便是全部家当。没有炭盆,寒气像细密的针,无孔不入地钻进骨头缝里。
门口守着两个面无表情、腰杆挺得笔直的卫兵,像两尊冰冷的石雕,隔绝了她与外界的一切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