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咯…呃——!”

随着气管被强行撑开的动作,霍临渊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怪异、如同老旧门轴转动般的抽气声。

苏青禾没有丝毫停顿,俯下身,嘴唇对准那个小小的、还带着血沫的切口,猛地、用力地吸了一口气!

“嘶——!”

一股带着浓重血腥味和粘稠痰液的气息涌入她的口中。她立刻偏过头,“噗”地一声,将吸出的污秽物狠狠吐在一旁的地上。那是一团暗红发黑、裹着血块和坏死组织的粘稠物。

新鲜的空气,如同久旱的甘霖,瞬间涌入了霍临渊被堵塞得严严实实的肺部!

“嗬——嗬嗬——!”他猛地倒抽了一大口气,整个身体如同离水的鱼一样剧烈地弓起,胸腔剧烈地起伏,发出拉风箱般粗重而急促的喘息。脸上那骇人的青紫色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虽然依旧苍白如纸,但眼球的翻白停止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死里逃生的、茫然又痛苦的神色。

大厅里,死一样的寂静。

只有霍临渊粗重艰难的喘息声,如同破旧的风箱,在空旷阴森的喜堂里回荡。

所有的喧嚣、狂喜、愤怒、惊惧,都在那柄冰冷的手术刀切入皮肉、在那口带着死亡气息的污血被吸出的瞬间,冻结了。

霍老太太张着嘴,枯瘦的手指还僵直地指着苏青禾的方向,脸上的肌肉扭曲着,凝固成一个极其怪诞的表情,混合着极致的惊骇和尚未消散的暴怒。姨太太们像一群被掐住了脖子的鸡,眼睛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涂着厚厚脂粉的脸上血色褪尽。管家按着少帅肩膀的手还在微微颤抖,额头上全是冷汗。家丁们僵在原地,如同泥塑木雕。

烛火还在不安地跳跃,将众人扭曲的影子投射在冰冷的高墙上,如同地狱图景。

苏青禾缓缓直起身。唇边还残留着一抹刺目的血痕,素白的衬裙前襟沾染着喷溅的暗红血点,如同雪地里绽开的红梅。她抬手,用袖子狠狠擦去唇边的污血,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粗野的狠劲。目光冷冷地扫过满堂惊魂未定、形如鬼魅的众人,最后落在榻上那个刚刚从鬼门关被硬生生拽回来、胸膛剧烈起伏、眼神涣散中带着一丝惊悸的男人身上。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的针,清晰地刺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气管堵塞。再晚半刻,大罗金仙也救不了他。”

死寂被打破,凝固的空气重新开始流动,带着劫后余生的虚脱和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恐惧。霍老太太终于从极度的惊骇中缓过一口气,枯瘦的手指颤抖着指向苏青禾,声音嘶哑尖利,如同夜枭啼哭:“妖…妖女!你…你用邪术!你伤了临渊!你……”

“邪术?”苏青禾冷冷地打断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半分笑意,只有刻骨的嘲讽,“老太太,您口中的邪术,刚刚救回了您宝贝孙子的命。这是西医急救,气管切开术。他喉咙里堵着的是淤血和坏死的脓痰,不切开,他刚才就憋死了。”

她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手术刀和剪刀。刀锋上还沾着温热的血,在烛光下反射着诡异的光。她旁若无人地从散落的皮箱里翻出一小块干净的纱布,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刀刃上的血迹。那专注而冰冷的姿态,仿佛周围那些惊恐、愤怒、怨毒的目光都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