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马车，厚重的车帘放下，隔绝了外面的喧嚣。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车轮压过石板路的轻微颠簸。
“今日，你做得很好。”
裴望终于开了口，声音低沉，在安静的车厢里，显得格外清晰。
我有些意外地看向他。
他却像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目光落在我放在一旁的《玄机谱》上。
“下棋时，天元位之后，你本该走星位，却犹豫了。”
我心里猛地一跳。
他怎么知道？
那一步，确实是我棋局的转折点。当时我正犹豫不决，脑子里一片混乱，耳边却鬼使神差地响起一个清晰无比的念头。
——走小目。
我下意识地听从了那个声音，才一举扭转了局势，奠定了胜局。
我一直以为那是自己福至心灵，灵光一闪，却不想……
“是你？”
我试探着问，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裴望没有直接承认，也没有否认。
他只是伸出修长的手指，拿起那本古旧的《玄机谱》，翻开其中一页，指着一处繁复到令人眼花缭乱的棋路。
他的指尖白皙，骨节分明，停留在泛黄的纸页上，有一种奇异的和谐感。
“这本棋谱，并非凡物。”
他抬起眼，深不见底的眸子看着我。
“你体内的异样，在棋局最紧张的时候，与它产生了共鸣。”
“方才的指引，是它，也是我。”
我体内的异样……
他果然知道！
从那道诡异的伤口，到那匹有灵性的嫁衣料子，再到此刻这本能与我共鸣的棋谱……
我看着他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眸，第一次感觉到，这个即将成为我夫君的男人，身上藏着比我想象中，要多得多的秘密。
04
我与裴望的婚期，定在了一个月后。
京城的风言风语，我一概不理。
府门一关，那些揣测与流言便被挡在了高墙之外，只剩下我这一方小小的天地。
这一个月，过得比我想象中要快，也更平静。
裴望依旧话不多，可他的存在，却以一种不容忽视的方式，一点点地，填满了我的生活。
他从不问我与楚淮的过往，也从不提那些让我难堪的曾经。
他只是在我让丫鬟去寻一些解闷的话本时，第二日便会送来一整箱时下最新、最难寻的孤本。
他只是在我随口抱怨天气转凉，夜里看书有些手冷时，第二日我房里便多了一只做工精巧、温度熨帖的紫铜汤婆子。
甚至有一次，母亲命厨房炖了补汤，里面放了我最不喜的香菜。我正皱着眉，想着怎么不动声色地将汤喝完，裴望的随从就提着食盒登门了。
打开来，是一盅清清爽-爽的鲈鱼羹。
我的贴身侍女春桃凑过来，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惊奇。
“小姐，您看，这羹里一点香菜的影子都见不着。裴公子这份心，可真够细的。”
楚淮从未记得这些。
我捧着温热的鱼羹，一勺一勺，慢慢地喝着。那股暖意，顺着喉咙滑进胃里，再熨帖地散开，一直暖到了我的指尖。
这份体贴，与楚淮那种高高在上、带着施舍意味的“付出”，完全是两回事。
一个，是把你放在心上。
另一个，是把你放在他的计划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