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地看向镜子。
镜中的我,脸色苍白,眼神惊恐。但当我仔细看去时,却发现一丝不对劲。她的嘴角,似乎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诡异的微笑。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口红……我的包里正好有一支。是今天早上为了见客户特意买的,色号还是最艳的正红色。
我颤抖着手,从包里翻出那支几乎全新的口红。拧开盖子,冰凉的膏体散发着一丝香气。
我深吸一口气,走向镜子。
当我靠近时,镜中的“我”也靠近。我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短,我甚至能看清她瞳孔中映出的我的恐惧。
她的微笑,更明显了。
我伸出手,将口红的尖端轻轻贴在冰冷的镜面上。
必须完美。
什么是完美?没有标准,没有参考。唯一的裁判,是镜子里那个虎视眈眈的“自己”。
我屏住呼吸,凭着记忆中自己的唇形,开始勾勒。上唇的唇峰,下唇饱满的弧度,嘴角的收尾……我的手抖得厉害,画出的线条歪歪扭扭。
“不……”我心里一沉。
果然,镜中的“我”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失望与冰冷。她的手,从镜子里伸了出来,抓向我的手腕!
那只手毫无血色,指甲青紫,像一截枯枝。
我吓得尖叫,猛地向后一缩,险险躲开了那一下。
不行,这样不行。
我看着镜面上那个失败的唇印,又看了看镜中那个面露凶光的“我”。它在等着我犯错,等着我失败。
恐惧不能解决问题。
我闭上眼,脑海里浮现出无数美妆博主的教学视频。她们总是那么自信,手腕稳定,一笔呵成。
冷静,一定要冷静。
我再次睁开眼,这一次,我没有看镜中倒影的眼睛,而是死死盯着我自己的手,以及口红在镜面上移动的轨迹。
我擦掉失败的痕迹,重新开始。
这一次,我的手稳了很多。我摒除了所有杂念,脑子里只有一件事:画画。把镜子当成一张画纸,把口红当成画笔。
流畅的线条,精准的角度,饱满的色泽。
一个精致、完美的红唇印,出现在镜面上。
当我画完最后一笔时,镜中的“我”脸上那股恶意瞬间消失了,它变回了我原本的样子,甚至还对我露出了一个赞许的微笑。
它伸出的手,也缩了回去。
镜面上的规则文字渐渐淡去,仿佛从未出现过。
我瘫坐在地,大口喘着粗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电梯门“唰”地一声关上了。
轿厢内恢复了之前的坠落感,楼层显示屏上的数字,从“6”跳到了“5”。
我又活下来一轮。
可这只是开始。
电梯的下坠感似乎永无止境。
在数字从“5”跳到“4”之前,电梯又一次停下了。
“叮。”
这次的楼层显示是“9”。
门一开,一股冷风吹了进来。外面是一条废弃的医院走廊,墙皮大片剥落,天花板上的灯管一闪一闪,发出“滋啦”的声响。
走廊的尽头,一个穿着红裙子的小女孩背对着我,正在一下一下地拍着皮球。
“啪……啪……啪……”
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在空旷的走廊里回响,格外清晰。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