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命运像一个充满恶趣味的编剧,把林薇重新推回我的视野,还安排在了同一个班。那些在初中未曾宣之于口的懵懂情愫,如同被春雨浇灌的野草,在我心底更加疯狂地滋长起来。我像着了魔,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越过一排排课桌,捕捉她的身影。看她低头写字时脖颈弯出柔和的弧度,看她被难题困住时无意识地咬着笔杆,看她和朋友说笑时眼角眉梢飞扬的神采。每一次不经意的视线碰撞,都像细小的电流窜过全身,带来一阵短暂而尖锐的眩晕。

我依旧坐在后排的角落,但不再满足于远远观望。我开始笨拙地、用自己唯一熟悉的方式去靠近。课间,我会晃到她座位附近,故意把她的橡皮碰掉,再慢悠悠地弯腰捡起来,递过去时指尖有意无意地擦过她的手背。她指尖的微凉总能让我心尖一颤。“谢…谢谢。”她总是飞快地缩回手,脸颊微微泛红,眼神躲闪着落回书本。有时,我会在她路过时伸脚绊一下旁边的空椅子,制造一点小小的混乱,然后在她受惊抬眼的瞬间,咧开嘴,露出一个自认为痞气十足的笑容。她往往瞪我一眼,那嗔怪的眼神非但没让我退缩,反而像羽毛搔过心尖,痒得厉害。

“周哲,你又干嘛!”一次物理课后,她正艰难地搬着一摞厚厚的作业本走向讲台。我几步跨过去,不由分说地从她手里把那一大摞本子抢了过来,沉甸甸的。“帮你啊,班长大人。”我故意把“班长大人”几个字拖长了调子,抱着本子,大步流星地走向讲台,留下她在原地微微发愣。放下本子转身时,我看到她站在教室门口的光影里,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轻轻摇了摇头。那一刻,午后的阳光仿佛格外温柔。

然而,我那些自以为是的“靠近”和“痞帅”,在她清澈的目光下,总显得那么幼稚和格格不入。我依然能感觉到一层无形的隔膜。她大多数时候是安静的,像一株独自生长的植物,把所有的精力都倾注在那些似乎永远做不完的习题上。中考失利的阴影似乎一直笼罩着她,让她对这座新学校、新班级的一切都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疏离,尤其是对我这种“名声在外”的麻烦人物。我的每一次靠近,似乎都让她微微绷紧身体,像受惊的小鹿。这若有若无的距离感,像一根细刺扎在我心里,带着轻微的、持续的疼。

平静的日子没过多久,就被一个沉重的脚步踏碎了。

那天下午最后一节是自习,教室里只有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后门被人很不客气地推开,发出“哐”的一声闷响,打断了这份宁静。一个巨大的身影堵在门口,光线被他肥硕的身躯遮挡了大半。他穿着五班的班服,紧绷的布料勒出层层叠叠的肥肉,目测绝对超过两百斤,油腻的头发贴在额头上,一双小眼睛带着毫不掩饰的傲慢和恶意,像探照灯一样在教室里扫视,最终牢牢钉在我身上。

“周哲?”他的声音粗嘎,像砂纸摩擦,带着一股居高临下的味道。

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过来,带着惊疑和不安。我放下笔,慢慢抬起头,眼神冷了下去。这人我知道,叫刘强,五班的,仗着他叔叔是教导主任刘秃子,在学校里横行霸道惯了,典型的“关系户”。他找我,准没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