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可心头那点微弱的火苗,总被前夜的噩梦浇得半湿。梦里,慕容珩穿着绯红的官袍,手里捏着那支断簪,冷笑着对她说:“罪臣之女,也配谈清白?”

“走吧。”落雁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朱漆门。

公堂之内,比想象中更冷。黑漆的梁柱上悬着“明镜高悬”的匾额,却被积年的烟尘蒙得发灰。慕容珩坐在主审官的位置上,玄色官袍衬得他面色愈发沉峻,腰间的玉带勒出挺直的脊背,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剑。他的目光扫过来时,没有半分温度,仿佛在看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落雁屈膝跪下,冰冷的石板透过单薄的裙裾传来寒意,激得她打了个寒颤。

“罪臣之女沈落雁,参见侯爷。”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在大堂里荡开。

慕容珩没说话,只是抬手示意旁边的书吏。“沈落雁,”书吏尖细的声音响起,“圣上有旨,重审沈修文通敌一案,你既为沈家嫡女,当知无不言。现将涉案证物呈上,你且认一认。”

两个差役捧着个黑漆托盘上前,上面铺着层猩红的绒布,放着几封泛黄的信笺。落雁的目光刚触及那些信,脸色就白了——那字迹模仿得与父亲有七八分像,可笔锋间的浮躁,绝非父亲沉稳的笔力。

“这不是我父亲的字迹。”落雁猛地抬头,看向慕容珩,“侯爷,您认得父亲的字!您府中还有父亲给慕容将军的信笺,您一对比便知!”

慕容珩的指尖在案几上轻轻叩了叩,发出沉闷的声响。“本侯只认证据。”他缓缓开口,目光落在那几封信上,“这些密信,是从北狄奸细怀中搜出的,上面不仅有沈修文的落款,还有军需布防的细节。你说不是他写的,可有证据?”

落雁慌忙从袖中取出那册账册,双手捧着递上前:“这是父亲留下的军需账册!上面每一笔出入都有记录,从未私通敌国!侯爷请看,这里还有慕容将军当年签字的回执……”

差役将账册呈给慕容珩。他翻开几页,指尖划过父亲苍劲的字迹,又掠过兄长慕容瑾的签名,睫毛垂下,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落雁看着他的动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就像风中悬着的残烛,不知下一刻会不会被吹灭。

“账册可以伪造。”慕容珩合上账册,声音冷得像冰,“回执也可仿冒。沈落雁,你拿这些来,是想欺瞒公堂吗?”

“我没有!”落雁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哭腔,“那是父亲一生的心血!他教我‘文以载道,武以安邦’,他怎么可能通敌叛国?慕容珩,你告诉我,你小时候在我家后院折梅花时,父亲是不是还夸过你‘有少年英气’?你兄长是不是说过,要与我父亲共守边关?这些你都忘了吗?”

她的话像一把钝刀,割开了公堂上空凝滞的空气。慕容珩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握着惊堂木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出青白。堂下的差役们都愣住了——谁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柔弱的罪臣之女,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苏婉儿不知何时坐在了旁听席上,此刻正用帕子捂着嘴,低声笑道:“沈姑娘怕是急疯了吧?竟拿小时候的事来混淆是非。慕容将军何等忠烈,怎会与罪臣称兄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