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婉儿捏着簪子,笑得眉眼弯弯:“还是阿珩疼我。”
阳光穿过梅枝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落雁站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冻住了。她看着慕容珩,那个曾在雪夜为她留狐裘的人,那个在她冻手时默默送炭的人,此刻却亲手将她最珍视的东西,递给了她的敌人。
原来所有的温柔都是假的。他接近她,不过是为了看她笑话,是为了在他的未婚妻面前,扮演一个无情的忠臣。
“慕容珩。”落雁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冰碴子,“你会后悔的。”
慕容珩的脊背僵了一下,却没有回头。他对苏婉儿道:“走吧,回府。”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苏婉儿临走时,故意将那支碎玉簪别在发间,还回头对落雁做了个挑衅的鬼脸。朱门被关上的刹那,落雁再也支撑不住,沿着窗棂缓缓滑坐在地。
青禾扑过来抱住她,哭得泣不成声:“小姐,他怎么能这样?那是夫人留的唯一念想啊!”
落雁没有哭,只是望着空荡荡的院子,眼神空洞得像口枯井。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话:“雁儿,玉碎了,人要好好的。”可现在,玉碎了,她好像也跟着碎了。
廊外的风卷着梅香飘过,却带着刺骨的冷。落雁抬手摸了摸鬓角,那里空荡荡的,像缺了一块。
而此刻的静心苑外,慕容珩正站在马车旁,听着苏婉儿叽叽喳喳地炫耀那支碎玉簪。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掌心,那里仿佛还残留着玉簪的凉意,和落雁方才看他时,那双淬了冰的眼睛。
“阿珩,你在想什么?”苏婉儿拉着他的袖子。
慕容珩猛地回神,甩开她的手,语气冷硬:“没什么。”他转身登上马车,车帘落下的瞬间,他一拳砸在车厢壁上,指节撞得生疼。
他怎么会不知道那支簪子的重要性?他只是怕苏婉儿闹起来,传到皇帝耳中,落雁会落得更惨的下场。他想先将簪子拿到手,再找机会还给她,可他没料到,落雁看他的眼神,会那样绝望。
马车驶远了,慕容珩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心口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他知道,有些东西碎了,就再也拼不回去了。就像那支断簪,就像他和她之间,那点刚冒头就被掐灭的暖意。
静心苑里,落雁依旧坐在地上。青禾想扶她起来,却被她按住了手。她望着梅树枝头的花苞,忽然轻声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滚了下来,砸在冰冷的石板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这个冬天,好像比往年更冷了。
残冬的风,总带着股穿骨的寒。沈落雁站在刑部公堂外的石阶上,望着檐角垂下的冰棱,像一串串凝固的泪。青禾给她裹紧了那件半旧的素色披风,指尖都在发颤:“小姐,要不……咱们还是不去了吧?听说那公堂跟吃人的地方似的……”
落雁摇摇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中那册泛黄的账册。那是父亲任军需官时留下的底账,一笔一笔记得清清楚楚,哪里有过什么“通敌”的痕迹?她昨夜对着烛火翻了一夜,账册的边角都被指尖磨得起了毛。她总觉得,只要把这账册呈上去,只要让慕容珩看到,他总会信的。
就像那年梅树下,他看着她护着碎玉簪时,眼底闪过的那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