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扬了扬手中的报告纸,纸张发出轻微的哗啦声,在这片死寂中格外清晰。
“这两份报告,只告诉我们一件事:唯一的解释,三十年前,在妈生孩子的那个医院……”
她深吸一口气,吐出那个早已呼之欲出的残酷答案:
“孩子抱错了。”
瘫坐在地的张秀英,空洞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的波动。她像是被电击了一下,干裂的嘴唇无意识地嚅动着,发出一点模糊的音节:“……保温箱……明儿生下来……有点弱……在保温箱……放了三天……”她的声音断断续续,像梦呓,“出院那天……护士……护士抱出来好几个孩子……我……我……”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终淹没在无声的哽咽里。浑浊的眼泪,终于顺着她布满皱纹的脸颊,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砸在地面上。
李国栋靠在墙上,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赤红的血丝依旧,但那份暴戾的怒火已被一种更深沉、更沉重的疲惫取代。
林薇看着他们,眼神坚定:“去那个医院。只有找到当年的真相,才能知道李明到底是谁的孩子,你们自己的孩子……又在哪里。”
第四章:尘封的线索
市妇幼保健院的老楼,弥漫着一股消毒水和旧纸张混合的、陈腐而沉重的气味。档案室在走廊尽头,光线昏暗,高大的铁皮柜子密密麻麻的排列着。
接待他们的档案管理员是个五十多岁、戴着厚厚眼镜的女人,姓赵。她推了推眼镜,接过李明那张泛黄的出生证明复印件,又瞥了一眼林薇递过来的、盖着司法鉴定中心红章的两份亲子鉴定报告(复印件),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她引着他们走到一排靠墙的柜子前,拉开一个沉重的抽屉。里面堆叠着用牛皮筋捆扎的、边缘已经磨损卷曲的档案袋,纸张泛黄发脆,散发出浓重的霉味和灰尘的气息。她小心翼翼地抽出一捆,解开皮筋。
“你们看,”她指着档案袋封面上模糊的字迹和几处明显的、被虫蛀或水渍晕染的痕迹,“保存条件有限,很多字迹都模糊了,还有些……残缺不全。”她叹了口气,“要找特定医天、特定产房、特定保温箱的详细记录,还要找当班护士的签字?难,太难了。”
李国栋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猛地一步上前,手指几乎戳到那些发黄的纸张上:“难?一句难就完了?我儿子!我养了三十年的儿子!现在告诉我们不是亲生的!就是你们医院当年搞错的!你现在跟我说难?!”他声音压抑着咆哮,胸膛剧烈起伏。
“这位同志,你冷静点!”赵管理员被他吓一跳,后退半步,语气也硬了起来,“我只是陈述事实!年代久远,档案保管有损耗是客观存在的!你说抱错了,证据呢?就凭这两份鉴定?那也只能证明孩子不是你们的,怎么证明一定是在我们医院抱错的?说不定是你们自己后来……”
“你放屁!”张秀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叫起来,她三天前在鉴定中心门口失禁的狼狈仿佛还在眼前,此刻又被质疑,让她羞愤欲绝,“我就是在你们医院生的!就在你们医院!我儿子就在你们保温箱放了三天!你们想赖账?!”
场面眼看又要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