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六十大寿,大嫂送了一幅名家字画,价值百万。
我掏出一张皱巴巴的欠条,放在寿星面前。
“妈,这是大哥大嫂欠我的二十万,今天能还了吗?”
全场死寂。
大嫂当场慌了。
“弟妹,你这是干什么?存心让妈不痛快是不是!”
我笑了:“大嫂,你花一百万买画,却不还我二十万救命钱,到底是谁让妈不痛快?”
婆婆的六十大寿,办得风光无限。
整个李家,张灯结彩,宾客如云,流水席从院子里摆到了大门口。
我老公李泽是家里的老二,常年在外跑工程,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家。
这次婆婆大寿,他特意提前半个月就赶了回来,忙前忙后地张罗。
宴会厅里,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婆婆穿着一身定制的红色唐装,满面红光地坐在主位上,接受着亲朋好友的祝福。
“妈,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大哥李浩和大嫂王琴,捧着一个精致的红木长盒,走到了婆婆面前。
王琴打开盒子,一幅古色古香的画卷缓缓展开。
“这是我们特意为您寻来的,前朝大家郑板桥的《竹石图》,希望您能喜欢。”
“郑板桥的真迹?”
宾客中立刻有懂行的人发出了惊呼。
“这幅画,前段时间不是刚在拍卖会上拍出了一百二十万的天价吗?李总真是大手笔啊!”
“是啊是啊,李总对老太太这份孝心,真是感天动地!”
赞美声此起彼伏,婆婆脸上的皱纹都笑成了一朵花,她拉着大嫂的手,亲热得不得了。
“哎哟,琴琴啊,你这孩子就是太破费了,妈心里高兴,真高兴!”
王琴一脸得意,挽着婆婆的胳膊,眼神状似无意地朝我这边瞥了一眼,充满了炫耀和轻蔑。
我坐在角落里,安静地看着这一幕,心里一片冰冷。
李浩和王琴,是我老公的亲大哥和亲大嫂。大哥自己开了个公司,生意做得不错,在亲戚里一向是人人称羡的对象。
他们有钱,大方,尤其会讨婆婆欢心。
相比之下,我和李泽就显得寒酸多了。
李泽常年在外,赚的都是辛苦钱。而我,为了照顾家里生病的女儿,辞掉了工作,全职在家。
在婆婆和这些亲戚眼里,我们二房,就是依附着李家这棵大树过活的累赘。
“二弟妹,你给妈准备了什么礼物啊?”
王琴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周围一圈人都听见。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我的身上。
我老公李泽的脸色有些尴尬,他碰了碰我的胳膊,低声说:“要不,把我们准备的那个金镯子拿出来吧?”
那是我和李泽省吃俭用,花了将近两万块钱给婆婆买的,已经是我们能拿出的极限。
可是在那幅一百二十万的《竹石图》面前,这个金镯子,无疑会成为一个笑话。
我能想象到,王琴和那些亲戚们会用怎样鄙夷的眼神看着我们。
我深吸了一口气,从随身的包里,慢慢地掏出了一样东西。
不是金镯子。
而是一张被我捏得有些发皱的纸。
我站起身,在众人或好奇或讥讽的目光中,一步一步走到了主桌前。
我没有看婆婆,而是直直地看向了满脸春风得意的大嫂王琴。
然后,我将那张纸,轻轻地放在了婆-婆面前的桌子上。
那是一张欠条。
白纸黑字,清清楚楚。
“妈,这是大哥大嫂三年前问我借的二十万,说是公司资金周转不开,急用。”
我的声音很平静,却像一颗炸雷,在喧闹的宴会厅里轰然炸响。
“今天您大寿,当着这么多亲戚的面,我想问问大嫂,这笔钱,是不是该还了?”
全场,瞬间死寂。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仿佛我是个疯子。
婆婆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大哥李浩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而刚刚还意气风发的大嫂王琴,则像是被人当众打了一耳光,脸色煞白,当场就慌了。
“陈玥!你……你这是干什么!”王琴的声音尖锐而颤抖,“今天妈过生日,你拿这个出来,是存心让大家不痛快是不是!”
我笑了,笑得有些苍凉。
“大嫂,你花一百二十万买一幅画来博妈一笑,眼睛都不眨一下。我这二十万,是我女儿的救命钱,我跟你要了三年,你次次都说没钱。现在,你却跟我说,是我让大家不痛-快?”
我的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的脸,最后落在了婆婆身上。
“妈,您说,到底是谁,在让谁不痛快?”
婆婆的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三年前,我五岁的女儿悠悠被查出患有先天性心脏病,需要立刻手术,手术费要二十万。
我和李泽拿出了所有积蓄,还差整整二十万。
我们求遍了所有亲戚,没人肯借。
最后,我跪在了婆婆面前。
婆婆却说:“我没钱。你大哥公司刚起步,更需要钱。你们自己想办法吧。”
就在我绝望的时候,是我的娘家,我爸妈拿出养老的棺材本,又跟亲戚东拼西凑,才给我凑够了这笔钱。
而就在我女儿手术前一天,大哥大嫂找到了我。
王琴拉着我的手,哭得梨花带雨,说大哥的公司资金链断了,急需二十万周转,否则就要破产了。
“弟妹,就当我们借你的,一个月,不,半个月!半个月我们就还你!”
“你放心,悠悠的手术费,我们保证不会耽误!”
我当时心软了。
他是李泽的亲大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破产。
我把那笔沾着我父母血汗的救命钱,借给了他们。
可我没想到,这一借,就是三年。
悠悠的手术因为钱没凑够,一拖再拖。
而我每次去找他们要钱,王琴都用各种理由搪塞我。
“弟妹啊,最近公司效益不好,手头实在紧。”
“再等等,等我们这笔款收回来,马上就还你。”
“不就是二十万吗?我们还能赖了你的不成?你催什么催!”
从一开始的低声下气,到后来的理直气壮,再到最后的不耐烦。
直到今天,他们宁愿花一百二十万买一幅画来讨好婆婆,也不愿意还我那二十万救命钱。
我的心,彻底死了。
“陈玥!你别在这里胡说八道!”大哥李浩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我的鼻子骂道,“我们什么时候欠你钱了?你拿出证据来!”
“证据?”我冷笑一声,指着桌上的欠条,“白纸黑字,上面还有你的亲笔签名和手印,大哥,你是想赖账吗?”
李浩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你……”
“够了!”
一声怒喝打断了李浩的话。
是婆婆。
她铁青着脸,浑身发抖地指着我,“陈玥,你给我滚!现在就滚出我们李家!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媳妇!”
我看着她,忽然觉得很可笑。
这就是我的婆婆。
从我嫁进李家的第一天起,她就没给过我好脸色。
因为我娘家穷,不能像大嫂王琴一样,给她带来源源不断的好处。
所以,在她眼里,我永远都是个外人。
“妈,你让我滚可以。”我平静地说道,“先把钱还我。”
“你做梦!”婆婆尖叫道,“我们李家没有欠你一分钱!那是你自愿给你大哥的!是你自己犯贱!”
“妈!”
一直沉默的李泽终于忍不住了,他站起来,一脸痛苦地看着婆-婆。
“那二十万,确实是大哥找我们借的,是为了悠悠的手术费……”
“你给我闭嘴!”婆婆狠狠地瞪着他,“李泽,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出息的东西!为了一个外人,跟你亲妈,跟你亲大哥作对!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妈!”
“我……”李泽的脸涨得通红,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他是个孝子,从小到大,对婆婆的话都言听计从。
看着他这副懦弱的样子,我只觉得一阵心寒。
“好,很好。”我点了点头,收起桌上的欠条,转身就走。
“陈玥,你站住!”
王琴突然叫住了我。
她走到我面前,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甩在我脸上。
“这里面是二十万!拿去!现在,立刻,从我们眼前消失!以后别再让我们看到你!”
她的眼神里,充满了高高在上的施舍和鄙夷。
我没有去捡那张卡。
我只是看着她,一字一句地说道:“王琴,这二十万,是你们欠我的。不是你施舍我的。”
“还有,利息呢?三年的利息,按照银行最高利率,你们也该一并还给我。”
“你!”王琴气得浑身发抖。
“我什么?”我逼近一步,冷冷地盯着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三年前你根本不是什么公司周转不开,你是拿了这笔钱,去给你弟弟买了婚房!”
王琴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惨白。
“你……你胡说!你血口喷人!”王琴的声音尖利得几乎要刺破人的耳膜,她指着我,手指因为激动而剧烈地颤抖着。
“我胡说?”我冷笑,目光如同利剑一般,直刺她的心脏,“三年前,你弟弟王强是不是正好要结婚?是不是女方要求必须在市区全款买一套房?你敢说,你没动用这笔钱?”
王琴的嘴唇哆嗦着,眼神慌乱地四处躲闪,根本不敢与我对视。
她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
周围的宾客们,看她的眼神也开始变得不对劲了。
议论声,窃窃私语声,像潮水一样涌来。
“原来是拿弟媳妇给孩子救命的钱,去给自家弟弟买婚房啊?”
“这也太缺德了吧?简直不是人!”
“是啊,还说谎是什么公司周-转,这种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难怪人家弟媳妇要在大寿上闹,换我我也闹!这都三年了!”
一句句议论,像一记记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抽在王琴和李浩的脸上。
他们的脸色,从铁青变成了猪肝色,又从猪肝色变成了惨白。
婆婆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我,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陈玥!你够了!”大哥李浩终于爆发了,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冲过来就要对我动手。
“怎么?被我说中了,恼羞成怒了?”我毫不畏惧地迎上他的目光。
李泽一个箭步冲上来,死死地拦在了我和他大哥中间。
“大哥!你冷静点!有话好好说!”
“好好说?你看看她都说了些什么!她这是要毁了我们家的名声!”李浩双眼赤红,死死地瞪着我。
“名声?”我嗤笑一声,“你们做下这种猪狗不如的事情时,怎么就没想过自己的名声?现在怕了?”
我的目光转向一直护着王琴的婆婆,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妈,您不是最看重李家的脸面吗?现在您的大儿子、大儿媳,做出了这种挪用侄女救命钱的丑事,您觉得,李家的脸面,还剩下多少?”
“你……你这个毒妇!扫把星!”婆婆气得嘴唇发紫,捂着胸口,一副随时要晕过去的样子。
“妈!妈您怎么了!”
“快叫救护车!”
宴会厅里顿时乱成一团。
李浩和王琴也顾不上我了,赶紧扶住摇摇欲坠的婆婆。
李泽也焦急地跑了过去,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里充满了复杂和责备。
仿佛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我冷眼看着这混乱的一幕,心中没有丝毫的波澜。
我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让我恶心的地方。
走出酒店大门,外面的冷风一吹,我才感觉自己活了过来。
眼泪,毫无征兆地滚落下来。
我不是在为李家那些人伤心,我是在为我自己,为我的女儿悠悠感到不值。
这三年来,我受了多少委屈,多少冷眼。
为了悠悠的病,我低声下气地求过每一个人。
可是换来的,却是他们的冷漠和算计。
我拿出手机,拨通了我妈的电话。
电话刚一接通,我还没开口,眼泪就先流了下来。
“玥玥?怎么了?是不是李家那些人又欺负你了?”电话那头,传来我妈焦急的声音。
“妈……”我哽咽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别哭,孩子,跟妈说,到底怎么了?”
我擦了擦眼泪,把今天在寿宴上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妈。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
然后,我听到了我爸愤怒的声音:“混账!这群王八蛋!他们还是不是人!”
“玥玥,你现在在哪?赶紧回家来!这日子,没法过了!离!必须离!”我妈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妈,我知道了。”
挂了电话,我站在街头,看着车水马龙,一时间有些茫然。
离婚?
这两个字,我不是没有想过。
可是,为了悠悠,我一次又一次地忍了下来。
我怕离婚会给孩子带来伤害,我怕我一个人,给不了她一个完整的家。
但现在,我突然觉得,一个充满了冷漠、自私和算计的家,一个连孩子的救命钱都要算计的家,真的能算是“完整”的吗?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是李泽打来的。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
“陈玥!你到底闹够了没有!”电话一接通,就是李泽压抑着怒火的质问,“妈现在被你气得住院了!你满意了?”
“我闹?”我气笑了,“李泽,你搞清楚,是你的好大哥好大嫂,拿了我们女儿的救命钱不还!是你的好妈妈,偏心偏到胳肢窝里去了!你怎么不说他们闹?”
“那也不能在妈的寿宴上啊!你让我们的脸往哪搁?让妈的脸往哪搁?”李泽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和无奈。
“脸面?在你们眼里,脸面比女儿的命还重要是吗?”我的声音冷了下来,“李泽,我今天就把话放在这里,那二十万,加上三年的利息,一分都不能少!他们要是不给,我就去法院告他们!”
“你……”电话那头的李泽被我噎得说不出话来。
“还有,”我顿了顿,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我考虑了很久的决定,“我们离婚吧。”
电话那头,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许久,李泽才用一种难以置信的语气,沙哑地问道:“陈玥,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离婚。”我重复了一遍,语气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感到惊讶,“这个家,我受够了。你,我也受够了。”
“就因为这点事?就因为二十万?陈玥,你至于吗?”李泽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
“至于吗?”我惨笑一声,“李泽,这不是二十万的事。这是悠悠的命!是你妈,你大哥大嫂,亲手把我们母女逼上了绝路!”
“而你,我的丈夫,悠悠的亲生父亲,从头到尾,你为我们说过一句话吗?你只会让我忍,让我顾全大局!现在,我不想忍了!”
“陈玥,你冷静一点,我们好好谈谈……”
“没什么好谈的了。”我打断他,“离婚协议书,我会尽快准备好。悠悠归我。”
说完,我便挂断了电话,将他的号码拉进了黑名单。
我不想再听他任何的辩解和挽留。
哀莫大于心死。
回到我和李泽的那个小家,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我没有丝毫的留恋。
这个所谓的家,早就已经名存实亡了。
我开始收拾东西,我的,还有女儿悠悠的。
悠悠因为身体不好,一直住在外公外婆家,由我爸妈帮忙照顾着。
这也是我能下定决心离婚的最大底气。
我不能让我的女儿,再回到那个冷冰冰的李家,看那些人的脸色过活。
正当我收拾东西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我以为是李泽回来了,不想开门。
但门铃声却锲而不舍地响着。
我皱着眉,从猫眼里往外看了一眼。
门外站着的,不是李泽,而是大嫂王琴。
她一个人来的,脸上画着精致的妆,但依旧掩盖不住她的憔-悴和眼底的怨毒。
她来干什么?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门。
“有事?”我冷冷地问。
王琴没有说话,直接挤了进来,然后“啪”的一声关上了门。
她转过身,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像是要吃了我一样。
“陈玥,你这个贱人!你满意了?”她咬牙切齿地说道,“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家的丑事了!我走到哪里都被人指指点点!我儿子的学校都知道了!你毁了我!你把我们全家都毁了!”
她状若疯狂地朝我扑了过来,扬手就要打我。
我早有防备,侧身躲过,抓住了她的手腕。
“是你自己做错了事,怪得了谁?”
“我做错了事?我哪里做错了?”王琴疯狂地挣扎着,“我不过是借了你一点钱,晚了点还而已!你至于这么咄咄逼人,要把我们往死里逼吗?”
“一点钱?晚了点还?”我气得浑身发抖,“王琴,那是给我女儿救命的钱!你拿去给你弟弟买房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悠悠可能会因为没有钱手术而死掉?”
“那她不是没死吗!”王琴口不择言地吼了出来。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我看着眼前这个面目狰狞的女人,只觉得一阵阵的恶心。
“滚。”我甩开她的手,指着门口,“从我家滚出去。”
“我不滚!”王琴像个泼妇一样撒起泼来,“陈玥,我告诉你,今天这事没完!你让我不好过,你也别想好过!”
说着,她突然看到了我放在沙发上的行李箱。
她眼睛一亮,仿佛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笑容。
“怎么?想离婚?想带着那个病秧子滚蛋?”
她一步步向我逼近,声音阴冷地说道:“陈玥,我告诉你,只要我王琴还在李家一天,你就休想离婚!你就得一辈子待在李家,受我们所有人的气!我要让你给你那个病秧子女儿,收一辈子的尸!”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响彻整个客厅。
我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
王琴被打得偏过头去,半边脸瞬间红肿起来。
她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我。
“你……你敢打我?”
“打你?”我看着她,眼神冰冷得像刀子,“王琴,你再敢咒我女儿一句,信不信我杀了你?”
我的眼神,可能真的吓到了她。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眼神里闪过一丝恐惧。
但随即,更深的怨毒和疯狂涌了上来。
“好,好你个陈玥!你给我等着!”
她撂下一句狠话,转身拉开门,冲了出去。
我看着她狼狈离去的背影,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空了一样,瘫坐在了地上。
我知道,这件事情,远远没有结束。
以王琴的性格,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而李家,也绝对不会轻易让我带着女儿离开。
一场硬仗,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