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手机在凌晨三点准时震动。

不是铃声,是那种压抑的、贴着床头柜木头发出的“嗡嗡”声,像一只巨大的甲虫在黑暗中振翅。我猛地睁开眼,浑身冷汗。

来电显示是一个我刻在骨头里的名字:妈妈。

我死死盯着那两个字,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连呼吸都忘了。三个月前,就在这座老宅,母亲从顶楼一跃而下,当着我的面,摔成了一滩模糊的血肉。

手机还在不知疲倦地震动。我颤抖着伸出手,指尖触到冰冷的屏幕,像是摸到了一块墓碑。

划开接听,我把手机放到耳边,没有开口。听筒里只有一片死寂的电流声,滋滋啦啦,像无数根细针扎着我的耳膜。

“喂?”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电流声停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响了起来,那声音无比熟悉,却又陌生得让我通体生寒。像浸在冰水里,捞出来,再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

“林晚,去后院。”

是妈妈的声音。

“挖开那棵槐树。”

我握紧手机,指节发白。“妈……?”

“天亮前,必须把骨灰盒埋进去。”她不带任何感情地命令,说完,电话就断了。

忙音“嘟嘟”地响着,房间里只有我粗重的喘息。丈夫陈阳在身边睡得正沉,对这一切毫无察觉。我不敢看他,怕惊醒他,更怕他问我,在跟谁打电话。

我该怎么回答?我在跟一个死了三个月的亡魂通话吗?

窗外,月光惨白,将院子里那棵老槐树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扭曲,像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下的床,怎么找到储物间的铁锹。我的身体不听使唤,每一个动作都僵硬得像是提线木偶。

铁锹的金属头冰冷沉重,我握着它,手心全是黏腻的冷汗。

后院的泥土被夜露浸得湿软,一锹下去,翻出黑色的土块,混着一股腐烂的草根味。我机械地重复着挖掘的动作,大脑一片空白。

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我只知道,我必须听她的。那种命令,不容置疑,仿佛违抗的下场,比死亡更可怕。

汗水顺着额角滑进眼睛,又酸又涩。我挖了不知道多久,直到铁锹的尖端“当”的一声,碰到了什么硬物。

不是骨灰盒。

我蹲下身,用手扒开湿润的泥土。那是一块被油布包裹着的东西,已经半腐。我撕开油布,里面是一张泛黄的、折叠起来的纸。

借着惨淡的月光,我展开那张纸。上面是用红色墨水写下的几行字,字迹潦草而狰狞,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十日轮回规则】

一、子时不可照镜。

二、正午必须进食。

三、第九日需献祭至亲。

我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什么?恶作剧吗?

心脏狂跳,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从脚底升起,瞬间攫住了我。我把纸条揉成一团,想扔掉,可手指却僵硬地不听使唤。

就在这时,我脚下的泥土突然变得松软。我低头看去,只见一个黑色的木盒正从我挖开的坑底,缓缓地“长”了出来。

是母亲的骨灰盒。

它就该安放在陵园里,和我父亲的摆在一起。它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愣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那个冰冷的声音再次在我脑海中响起,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