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李老汉想起了邻村的张瞎子。那瞎子年轻时给皇陵看风水,据说有真本事,家里藏着面能照出鬼魂的铜镜。他揣了两个窝窝头,揣着仅有的三块钱,就往邻村赶。路过村头的土地庙,看见神像的眼睛变成了两个黑洞,庙门上的对联被人撕了,露出底下刻着的符咒。

张瞎子住在山坳里,一间破庙改的房子,门口挂着串黑驴蹄子,每个蹄子上都钉着七根铜钉。听见脚步声,他在屋里喊:“是李家屯的?” 屋里飘出股奇异的香味,像是檀香混着血腥味。

李老汉吓了一跳:“你咋知道?”

“你身上带着坟头的土腥气,还有煞的涎水味。” 张瞎子摸着炕沿出来,俩眼灰蒙蒙的,却像能看透人心,“是为乱葬岗的事来吧?” 他手里拄着根拐杖,杖头是个骷髅头,眼眶里镶着两颗绿宝石,正幽幽地发光。

李老汉把前前后后的事说了,张瞎子听完,半天没说话。最后叹了口气:“那地方本就是养尸地,前清时埋了七十二个被腰斩的,民国又扔了些死在牢里的。前年修水渠,挖出来的骨头都发绿,你们偏要去招惹。” 他从怀里掏出个罗盘,指针指向西北方,盘面上的刻度突然渗出鲜血。

“那俩没脸的是啥东西?” 李老汉追问。

张瞎子往烟锅里填着烟丝,手却在抖:“是煞。人死后怨气不散,又被血煞冲了,就成了煞。专吸活人的血,尤其是带阳气的男人。” 他吐出的烟圈在空中凝成个骷髅的形状,缓缓消散,“它们怕桃木和黑狗血,更怕开过光的法器。”

李老汉的脸 “唰” 地白了:“那、那咋办?队里的马还等着救呢!”

“救不了。” 张瞎子摇着头,“那马肯定是啃了坟头的草,沾了煞气。今晚子时要是过不去,就得烧了,不然要出大事。” 他指了指墙角的个陶罐,“这里面是糯米,你拿回去撒在门口,能挡挡煞气。”

李老汉跌跌撞撞往回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赶紧把马烧了。路上看见只通体乌黑的狗,眼睛是血红色的,正蹲在路边盯着他,嘴角流着涎水。

可等他回到队里,马已经死了。直挺挺地躺在马厩里,浑身的毛都掉光了,皮肤绿幽幽的,像块发霉的肉。马肚子鼓鼓的,用刀划开,里面没有内脏,全是黑糊糊的淤泥,淤泥里还裹着些碎骨头。

当天夜里,村里就出了事。二柱子家的孩子突然不见了,屋里只留下只小鞋,鞋上沾着黑糊糊的东西,闻着像血。更奇怪的是,鞋尖朝着墙角,而墙角的地面上有串小小的脚印,像是光着脚踩出来的,一直延伸到墙根,然后凭空消失了。

“是煞!是煞来了!” 不知谁喊了一声,村里顿时炸开了锅。家家户户关紧门窗,点着油灯不敢睡。有户人家的窗纸上突然出现个巨大的影子,手爪子有簸箕那么大,在纸上慢慢抓挠着。

李老汉蹲在门槛上,攥着马鞭子的手全是汗。他知道,那煞肯定是冲他来的。那天他看见它们了,它们记着他的味。供桌上的古镜突然 “咔嚓” 一声裂开,镜面的白雾散去,露出张没有脸的脑袋。

后半夜,窗户突然 “哐当” 一声被撞开。一股寒气灌进来,带着浓浓的血腥味。李老汉抬头一看,俩黑影站在炕前,没有脸,脖子上两个黑洞洞的窟窿正对着他。窟窿里伸出细细的红线,像毒蛇一样在空中扭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