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瞬间明白了。他侧身将两人让进屋,反手关好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请进,地方小,随便坐。”他语气平静,心脏却在胸腔里沉稳有力地搏动着。
没有多余的客套,中年男人——后来他自我介绍姓赵——的问题直指核心,围绕着那份被篡改的环境质量报告,服务器安全权限的管理流程,以及事发前后几天监测站网络系统的异常状况。他问得极其专业,细节抠得非常深入,尤其是关于数据备份机制、底层日志的存储位置以及可能的物理访问路径。那个年轻些的“助手”则一言不发,目光如鹰隼般锐利地扫过陈默放在书桌上的那台个人笔记本电脑,又扫过墙角的路由器。
“也就是说,常规的审计日志被清空了,但系统本身并没有报警?”赵同志手指轻轻敲击着膝盖。
“是的,”陈默点头,思路异常清晰,“对方手法非常老练,避开了常规的监控点。我事后尝试过数据恢复,但痕迹清理得很彻底。”
赵同志与旁边的青年交换了一个极其短暂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果然如此”的了然。青年不易察觉地微微点了一下头。
“情况我们大致了解了。”赵同志站起身,语气依旧平淡,“陈默同志,坚持原则没有错。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好好休息,配合后续调查就是。”他伸出手,与陈默用力一握。那手掌宽厚有力,带着厚厚的茧,传递过来一种无声的、磐石般的支撑感。
他们来得突然,走得也干脆。前后不到二十分钟。
门关上,屋子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鸡汤袅袅的热气。周秀芹茫然地看着儿子:“省厅……调研的?他们……能帮你?”
陈默走到窗边,看着楼下那两个挺拔的身影迅速消失在街角。他转过身,脸上多日来第一次浮现出一丝极淡、却真实的笑意,像阴霾裂开的一道缝隙:“妈,没事了。快熬出头了。”他端起那碗有些凉了的鸡汤,大口喝了下去。温热的液体滑入食道,驱散了四肢百骸里沉积的寒意。他从未如此清晰地感觉到,那张由父亲在幕后悄然布下的无形之网,已经开始精准地收拢。
4
三天。 这三天,对张有德而言,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构陷陈默的“铁证”似乎已经板上钉钉,调查组内部的风向明显倾向于“严肃处理”。停职通知像一张羞辱的标签贴在陈默身上,也像一份胜利的宣言贴在了他张副局长的功勋簿上。
他坐在宽大舒适的真皮办公椅里,双脚随意地搭在擦得锃亮的红木办公桌边缘,手里把玩着一块温润的和田玉貔貅,这是“王半仙”王大师特意给他开过光的“镇位招财兽”。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暖洋洋的。他眯着眼,享受着这掌控一切的快感。手机响起,是马明那谄媚得近乎油腻的声音:
“张局,您放心!那小子这次绝对翻不了身!证据链死死的!网上的风向也好得很,都在骂他呢!省厅那边的报告……嘿嘿,您看什么时候方便,我给您送过去过目?”马明的声音里透着掩不住的亢奋,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坐上监测站副站长位置的光明前景。
“嗯,做得不错。”张有德懒洋洋地应着,语气带着上位者的矜持,“报告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