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骗你,你比巴黎的姑娘还好看。」江珩认真哄我。
沉默在空气里漫了半晌,江珩拿起橘子,慢条斯理地剥皮。
「真的……没希望了吗?」江珩的声音闷闷的。
「嗯,医生说最多还剩两个月左右。我想了想,也够了。」
「别说了。」
「我死了,就把我埋在我爸妈旁边吧。」
「别说了,没一句我爱听的。」
我笑了笑,开始絮絮叨叨地说小时候的事。
那时候我们两家在巴黎旅居。
我、江珩,还有几个小伙伴总在塞纳河边疯跑。
我最喜欢去杜乐丽花园,那里和莫奈的画一模一样。
后来我妈意外去世,我爸带着我回了国,我认识了靳牧弛。
而江珩跟着父母留在了巴黎。
每年农历新年,我们会互发一句问候。
除此之外,再无联系。
直到那天我在街上晕倒前,拨通了他的电话。
声音越说越小,困意渐渐涌上来。
江珩把一瓣橘子塞进我嘴里,甜丝丝的。
我眯着眼睛,好幸福。
那时候真好呀,有爸妈,有朋友。
原来我的人生除了靳牧弛,还有过那样的好时光。
阳光也曾洒在我身上。
傍晚,手机又响了,是靳牧弛。
这次我醒着,按下接听键。
靳牧弛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罗秋意,你说离婚是什么意思?」
5
「字面意思。」
他的声音沉了沉:「你想清楚了?我没时间听你开玩笑。」
我能想象他微微蹙眉的表情,他最讨厌我浪费他的时间。
结婚八年,我总会提前熨烫好他的衬衫,提前帮他搭配好领带。
把他的一切打理得妥帖周全,只为省下他的一分一秒。
却唯独忘了,我自己的时间也在这日复一日里,悄悄耗成了灰烬。
「我没开玩笑。你什么时候回国?我们尽快办理离婚手续。」
「后天吧。」他顿了顿,「我希望这不是你的一时冲动,免得日后后悔……」
「放心,我清醒得很。」我打断他,「我还以为你急着娶她,毕竟婚纱照都拍了。」
那边沉默片刻:「你知道了?」
「嗯。」
「那就这样吧。经济上,我会补偿你。」
电话挂断,我望着天花板发呆。
他甚至连一句道歉都没有。
算了,不重要了。
律师说过,和靳牧弛离婚,我至少能拿到五个亿。
指尖无意识地蜷起,我在心底盘算这笔钱的去处。
想了一会儿,脑袋就一阵钝痛,零碎的画面铺展开来。
爬满藤蔓的绿墙下,靳牧弛临风而立,手里捏着一本书。
「罗老师,我来还书。」
十九岁的少年如清风明月,我的目光只敢落在他的白衬衣上。
少女这点心事,终究没逃过父亲的眼。
弥留之际,我爸拉着我的手,交到靳牧弛的掌心。
「秋意虽然是我宠着长大的,可她妈走得早,我给的爱远远不够。」
「这孩子从小心思敏感,但很懂事,受了委屈也是躲起来一个人哭。」
「我走之前就把她托付给你,你若有意中人可以拒绝。」
「但如果你答应了,我希望你一辈子善待她。」
「作为答谢,我会倾尽所有人脉和资源送你去国外深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