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品！**
死寂。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死寂笼罩了整个空地。
随即，压抑已久的嗤笑声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爆发开来。
“哈！又是下品！林大废柴，你这灵根怕是连田里的泥鳅都不如吧？”
“三年！整整三年了！年年下品，这得是多顽强的废物才能做到啊？”
“我看他干脆去伙房劈柴算了，修炼？简直是糟蹋宗门的灵石！”
“就是，占着外门弟子的名额，纯粹是浪费粮食！”
刻薄的话语如同淬毒的冰针，从四面八方攒射而来，毫不留情地刺穿林默薄弱的自尊。他僵立在测灵石前，脸色瞬间褪尽血色，惨白得如同脚下的石板。那只按在石头上的手，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屈辱像滚烫的岩浆，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几乎要将他的理智焚毁。他猛地收回手，指甲再次深深陷入掌心，更深的刺痛传来，却压不住心口那股几乎要爆裂开的窒息感。他死死咬住下唇，铁锈般的腥味在口中弥漫开来，才勉强没有让眼眶里那滚烫的东西掉下来。他猛地转身，几乎是撞开身后几个故意挡路的弟子，低着头，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困兽，朝着人群外狂奔而去，将那刺耳的哄笑和鄙夷的目光狠狠甩在身后。
他一路冲出青石院，沿着熟悉又陌生的碎石小路，发足狂奔。晚风带着山林特有的凉意扑打在滚烫的脸上，却丝毫无法冷却心中翻腾的羞愤与绝望。眼前模糊一片，只有测灵石上那“下品”两个冰冷的字眼不断闪现、放大，像烙印般烫在他的灵魂深处。脚下磕磕绊绊，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肺部火辣辣地疼，双腿沉重得像灌满了铅，他才不得不停下来，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冰冷的山风卷过，吹得他单薄的衣衫紧贴在身上，带来一阵阵寒意。他抬起头，茫然四顾。不知何时，他已跑到了后山一处极其荒僻陡峭的所在。脚下是嶙峋的怪石，前方不远，赫然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悬崖绝壁！刀削斧劈般的峭壁垂直向下，隐没在浓得化不开的暮色与升腾的雾气中，只听得见下方传来隐隐约约、永不停歇的沉闷水声，如同深渊巨兽的低吼。
林默踉跄着走到悬崖边缘，几颗松动的碎石被他踢落，无声无息地坠入那无边的黑暗，连一丝回响都听不到。他木然地站在崖边，凛冽的山风猛烈地撕扯着他额前的乱发，衣袍猎猎作响，仿佛随时要将他卷入那无底深渊。测灵石冰冷的嘲弄，同门肆无忌惮的羞辱，执事长老漠然的眼神，还有那早已模糊不清、却深深刻在骨子里的父母临终前混杂着担忧与绝望的面孔……无数画面碎片般在脑中疯狂冲撞、炸裂。
“下品……废灵根……”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嘶哑，被山风吹散，“连最低级的功法都无法引动气感……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一股冰冷的绝望，比这悬崖下的寒风更刺骨，瞬间攫住了他全身。那是对未来的彻底否定，是对自身存在的巨大虚无感。疲惫和绝望如同无形的枷锁，勒得他几乎窒息。他闭上眼，身体不由自主地微微前倾，脚下松动的碎石簌簌滚落。
就在这时！
一点极其微弱、几乎被浓重暮色完全掩盖的异样光芒，在下方陡峭崖壁上，离他不远的一处石缝中，极其短暂地闪烁了一下！那光芒极其晦暗，非金非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能吞噬光线的混沌质感，一闪即逝，快得如同错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