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在林婉蓉的雕花大床上接到电话时,她正趴在我胸口画圈。

“陈教授……凌晨三点十七分走了。”医务处主任声音发颤,“您快来医院!”

林婉蓉突然发出猫叫般的呜咽。她把脸埋在我颈窝抽动肩膀,湿热的眼泪却是滴在我锁骨的烟疤上——那是上个月她逼我烫的“忠诚印记”。

太平间的白炽灯惨亮。护士递给我个透明证物袋:“陈教授临终前攥着的。”

袋里是枚断裂的银杏叶书签。导师确诊那天,我把这枚写着“恩重如山”的书签夹进他正在审阅的论文里。此刻叶脉的裂痕像道闪电,劈开我溃烂的良心。

“监控调出来了。”警察的声音冻住我血液,“凌晨两点四十,有人潜入ICU拔了呼吸机软管。”

林婉蓉的尖叫划破走廊:“是周振南!他怕树青醒来说出他学术造假!”

审讯室的强光灯烤着我眼皮。警察把平板推过来:“走廊监控显示,两点三十五分你进了病区。”

画面里,穿连帽衫的身影刷卡进入VIP病区通道,身形和我九分相似。

“我没有……”

“电梯监控拍到你的脸。”另一段视频弹出——我醉醺醺地对着电梯摄像头笑,脸颊上还蹭着林婉蓉的口红。

冷汗浸透衬衫。所有物证都浸泡在精心调配的毒液里。手机在证物袋里震动,屏幕亮起林婉蓉刚发的消息:“院长任命书在我手里,你知道该怎么做。”

取保候审那晚,我在导师书房里发现了微型摄像机。存储卡最后一段视频抖得厉害:病重的导师拼命摇头,林婉蓉把注射器扎进他输液管。

“他不死……你怎么上位?”视频里她笑得像蛇,“当年他抢我院士名额时,就该想到今天。”

导师的眼珠转向镜头,手指在银杏书签上划出最后一道血痕。

我把U盘插进全校干部大会的投影仪时,林婉蓉正坐在新任院长席位上喝茶。

视频播到导师手指滴血的画面时,茶杯在她脚边炸开。她在冲向主席台的警察臂弯里癫狂大笑:“周振南,你爹的换肾钱……”

大屏幕切换成实时画面——我爹被推进移植手术室的镜头。病床推车栏杆上,银杏叶书签在无影灯下泛着暖黄的光。

“赃款我们追回了。”警察把银行卡放进我手心时,窗外正飘过院长任命公示的碎片。新公告栏上,老校长的亲笔题字墨迹未干:

“医者脊梁,扛得住生死,更要扛得住清白。”

林婉蓉的尖叫渐渐消失在走廊尽头。我站在空荡荡的荣誉墙前,导师相框里的笑容像穿越时光的灯塔。

院长办公室的地板缝里还残留着玻璃渣。我蹲下身想捡,指尖却被碎碴划出血珠。

“周院长的任命流程有瑕疵。”组织部新调来的女干部把文件摊在桌上,“需要您暂代副院长,考察期一年。”

她递来的钢笔沉甸甸的。签字时,袖口蹭到桌角的银杏书签——裂痕被金漆细细描过,拼成更繁复的叶脉。

手机在抽屉里震动。护工发来父亲在康复训练的视频:老人扶着栏杆站稳,忽然对着镜头比划。那是我们老家的手势,意思是“挺直腰杆”。

锁屏照片自动跳出来。二十岁的我和导师站在解剖实验室里,共同托着一颗鲜红的心脏标本。灯光穿过器官组织的孔隙,在他眼角笑纹里投下细碎的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