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你祖父过世，父母双亡，这京城里，你的日子想必难熬。”太后轻叹一声，“罢了，这玉佩是先皇御赐，见玉如见先皇。你既开口，哀家与皇上自会为你周全。”
我再次叩首，说出心中盘算已久的两个请求：“其一，求太后恩准我与顾城解除婚约，我愿返回祖父老家蓉城；其二，求太后允准林素素与温世子和离，由我带她一同离京。”
太后闻言，显然愣了一瞬，眼波轻轻流转，片刻后才道：“孩子，第一个请求不难。你与顾将军尚未成婚，寻个妥当理由解了婚约便是。只是这第二桩……素素已嫁入温家，夫妻和离关乎伦常，皇家不便轻易干涉臣子家事啊。”
“太后放心。”我抬头迎上她的目光，语气笃定，“臣女愿立誓，七日内定能让温世子主动写下和离书，堂堂正正带素素离开。”
我从宫里回来没多久，就有家仆来报，说顾城回来了，正在往这边来。
彼时我正在后院品着新沏的茉莉茶，看他气势汹汹地踏入院门，眉宇间满是急色。可当他瞧见我这副从容淡然的模样，那股火气竟莫名消了大半，眼底反而涌上几分复杂的歉疚。
他大约也清楚，如今这顾府能井井有条，库房充盈，全赖我这个名义上的未婚妻悉心打理。而他一拖再拖，让我虚耗到十九岁仍未过门，于女子而言，早已是极大的不利。
这般想着，他的语气软了下来，在我对面坐下，尽量温和地问：“今日你进宫，是为了我们的婚事？”
我端着茶盏浅浅抿了一口，笑而不语，想听听他还有什么说辞。
“婉儿，”他顿了顿，像是在斟酌词句，“我并非要毁约，只是我如今虽有将军之名，却无实权，朝中缺少臂膀。我想再拼一拼，等站稳脚跟，便风风光光迎娶你过门。”
听着这话，我心中只剩冷笑。再拼一拼？怕不是想拼到成了别家的乘龙快婿，再把我这“糟糠”纳为妾室吧？
打得倒是一手好算盘。
我懒得再与他虚与委蛇，径直将库房钥匙与库对牌推到他面前。他愣了愣，不明所以地接了过去。
“既然你回来了，顾府的事便交给你打理吧。”我语气平淡，“顾伯父已逝，我一个未嫁女子总留在府中，难免落人口实。你既想再拖几年，那我便回自己府中住着。”
他闻言，眼底竟飞快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光亮。他心里定然清楚，我退出顾府，那些关于我俩要解除婚约的传言便更易坐实，他往后与那些贵女往来，也能少些顾忌。我这做法，恰恰中了他的下怀。
果然，他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背，语气轻快起来：“这样也好。你先回自己府里住着，免得坏了你的清誉。先前答应你的事，我定会办妥。”
说着，他将对牌与钥匙随手揣进宽袖，又不咸不淡地说了几句场面话，便转身匆匆离去，仿佛多待一刻都是累赘。
其实我早就让下人收拾好了这几年带到顾府的物件——不过是些贴身衣物与书籍，不多不少，刚好装了两个包袱。
我提着包袱，带着随身丫鬟，走出了这座住了数年的顾府，回了自己得府邸。
朱漆大门缓缓关上的那一刻，我只觉得胸口积郁的浊气，终于散去了些。
